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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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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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云雅阁,天字二号房。

    亥时,微雨。

    赵斐面前摊着明桂枝的札记。

    炭笔字用刀刻一般,比毛笔字硬气。他手指头在纸上划过,墨灰沾污指腹。

    是用硬笔写就的缘故吧?“他”这字,比从前更见筋骨。

    不时地,赵斐还是会怀念“他”那逸趣霭然的书法。

    但这炭笔字横是横,竖是竖,像匠人描花样,看惯了,也别有味道。

    烛影在墙上跳动。

    赵斐又翻到一页,上头画着“花想容”的“商标”。是一个简笔画就的杨贵妃,脸庞圆圆的,梳着唐朝的堕马髻,眉目含情。

    旁边还标着古怪的符号。

    ①、②、③……

    好似道士画的符。

    他认得圈圈里头是大食的数字,可为什么要画圈?

    等等!

    “他”惯用大食数字了?

    是因为那妖妇吗?

    窗外,雨点细碎。

    赵斐望着瘦西湖的夜雨色,叹了口气。

    罢了,如今不是吃醋的时候。

    “吱嘎——”

    门轴轻响。

    侍墨端药进来,黑褐药汁在碗里晃荡。

    “准备好了?” 赵斐问他。

    “回大人,”侍墨恭敬答:“已按吩咐,放了酸枣仁等安神药材。”

    “嗯,”赵斐埋首札记,断然道:“再加一剂蒙汗药。”

    侍墨手一抖:“这,明大人若晓得了……”

    “他知晓了的话,我担着。”

    侍墨点点头,推门出去。

    门合上的刹那,雨声钻进来,仿佛密密轻叹。

    ……

    次日辰时,城南。

    颜玉庄后院。

    雨刚歇,地面还汪着水,映出门前乱纷纷的人影。

    昨日的绸缎架子拆了一些,只留下东侧那排绯红色的。

    风一吹,绸子就活了,一浪一浪地翻。

    墙上新钉了檀木牌子,明大人亲笔题的“花想容”三字,黑墨发亮。

    旁边还附了幅杨贵妃的简笔小画。

    画中人珠圆玉润、明眸皓齿,堕马髻塌到腮边,既慵懒又华贵。

    云绡阁的卢景愉和梁厚并肩走过。

    他拿手肘捅捅梁厚:“哎,老梁,我想了一整宿……你瞧,这颜玉庄配货的章程:在他这儿定制一件绸衫,得搭三百两的胭脂、首饰才有名额?这不是明摆着赶客么?”

    他有一堂寿眉,说话时长长眉毛跟着颤。

    梁厚捋捋胡子,笑得淡:“前天那五十两的入场券,你掏钱时可没眨眼呢,‘奢侈品’嘛,讲的就是这么个派头,大家都觉得它不值当,它就值当了,懂么?”

    “话虽如此……”

    “你还真别觉得不值,人家蒲大官人可是花了二千两,才换得入场资格。”

    “他那二千两,是认了明大人这门亲,值当得不得了!”

    “眼红了?你也去认门亲呗。”梁厚朝他挤了挤眼。

    卢景愉一撅嘴:“你这话说的,我和他非亲非故的……”

    梁厚轻声讪笑:“谁还没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外甥女呢,是吧?” 还未待卢景愉回神,便笑着走远了……

    那边厢,蒲承泽摇着扇子晃来,嘟囔了几句大食话,见到来人,立即换成扬州腔。

    “郑爷,今个儿的船期,您可得让着小弟三分哪!”

    郑昌融大嗓门一哼:“听说你是那关氏的‘舅舅’?我得求你让着才对!”

    “嘿,您说我这外甥女唷!”蒲承泽巴不得到城门上贴告示认亲,亮了两嗓子,高声大笑。

    “哈,我老叮嘱她低调行事,你说,我这做舅舅的嘛,也没成想攀权富贵的,就只盼我这外甥女过得好。她倒好,那条嫁妆项链,我之前惯戴的那条……”

    他手放脖子上比了比,“传家宝呀,我娘死前叮嘱我,说一定要找到我这外甥女,传给她!这不,前天才传了到她手上,昨个儿就当众戴上了,唉!”

    郑昌融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

    蒲承泽爱看他吃瘪,凑上前继续说:“你知道的,我这人嘛,平日里最最谦逊、最最内敛了!我是千万个不乐意她这样的,我可不想大伙儿因我是明大人的舅丈人,就高看我、奉承我,你们可万万不能这般哦!”

    说着,拍了拍郑昌融肩膀:“老蒲我,向来是脚踏实地做人的,对吧?”

    “啊对对对……”

    郑昌融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你蒲大官人最最谦虚、最最内敛了,脚踏实地做人,全扬州城都晓得。”

    ……

    商贾们陆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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