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陡然止语,装出一副说漏嘴找补的模样。
“哎,昆玉啊,我说……纵是泼天富贵,也抵不过你这般流水撒钱呐!哈哈”
最后那声干笑恰到好处,仿佛心虚。
赵斐苍色直裰的领口松了两寸。
优伶拂霜手臂围了条水绿帔子,此刻软软缠他膝上。
他笑着酙酒,酒液故意淋落拂霜手上。
害她红了脸。
“仲安,你且由得他吧。”
拂霜递来酒盏。
赵斐眯着眼看她,凑上前一舔,差半寸舔到她指尖。
“就由那些蠢货先耗着去,等粮价涨到两百文一斗那天……”
他叩着案面轻笑,下意识看向明桂枝,见到“他”微敞的领口,心神骤然凝住。
那里头露了一小段雪色。
本该比羊脂还白三分,却被怜月蹭出一片绯红。
“明昆玉,”赵斐眸色骤暗:“你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方靖一愣。
赵斐不是演的好色纨绔么?
怎么……
他看向明桂枝,“他”也是一脸错愕。
“喂!允书,你有什么资格劝别人?” 方靖只得为赵斐找补:“你偷纳的那四房外室,都够凑一桌马吊了。”
他不忘压低嗓音,引出下句对白……
“话又说回来,咱们这么做,怕不怕山东的巡抚参你俩一本?”
“他敢参我,我就参他假造蝗灾,哄抬粮价,” 明桂枝抬眉笑道:“谁怕谁啊!”
笑声朗朗,却让惜花心惊,筝弦一顿,崩断半根。
“可是山东的百姓……” 方靖始终记得他的“人设”。
“呐,别说我不教你俩为官之道,” 明桂枝嗤笑一声:“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一边说,她一边不经意侧身。
赵斐转停杯盏,酒液悬在杯沿打转。
他看见了。
明桂枝黛袍一展,躲开怜月探“他”下身的手。
那一瞬,他似乎听见自己后槽牙松开的轻响。
“允书兄?”
明桂枝唤他。
该赵斐说那句关键的“对白”了。
他仰头饮尽残酒,喉咙烧灼,恰压住心尖那抹怪异的紧张与放松。
“昆玉说得对,后下手遭殃,最要紧的是……杭州市舶司的密函。”
赵斐望着明桂枝。“他”脸颊醉意酡红,竟教他移不开眼睛。
“昆玉,你可收好了?”一张口,嗓子有点粘,又有点痒。
“晓得的,我晓得的。”
明桂枝懒洋洋后仰,怜月喂来李子,“他”一口衔住,还趁机舔一下怜月指尖。
赵斐眸色又复一沉。
“市舶司的密函,就搁在我马车的柜屉里。” 明桂枝道。
“你怎么把它搁在如此、如此!”方靖尾音兀地扬起,又强行压低:“如此晃眼的地方?”
“放心,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烛火倏地一跳。
明桂枝浅浅笑,挑起怜月下颌:“小娘子这颗朱砂痣好看,生得真妙。”说着,抚着少女手臂:“只是不知道,守宫砂可还在?”
“明、明大人说笑了……” 怜月一慌,不慎碰翻酒壶,湿了罗裙。
“若是雏儿,”明桂枝攫住她手腕:“小爷明日就给你抬红轿。”
“明昆玉!”赵斐低声唤“他”。
“奴、奴家上旬才……才□□……”怜月搂住明桂枝肩膀,急得眼红红:“明大人,奴家只伺候过一个恩客,与雏儿无异……”
“伺候过人了?那就不是完璧咯……”明桂枝眼神冷下来:“可惜了,小爷我只要处子。”
“他”漫不经心呷酒,像真的惋惜一般,叹了口气。
怜月伏到“他”耳边,声线娇柔如莺啼:“哟,大人,伺候过人也有好处……奴家新习了些招式……”
“退下罢。” 明桂枝用折扇尖挑开距离:“你没听到吗?我要的是处子。”
说罢,起身离席。
经过赵斐身旁,“他”笑笑道:“小爷我没了兴致,二位请随意。”
赵斐扶正玉冠的动作慢了半拍。
他嘴角浮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我也没了兴致。”他道。
“喂,你们!”
方靖停下筷箸,对着他们的背影唤:“这可是咱自己付的账啊!”
那些流水似的、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两人就这么走了?
脂粉香气阵阵绕过方靖鼻尖。
他手搭在椅背仰坐,一伸手,刚要抚上美人香肩,恰好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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