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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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脆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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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桂枝在客栈论“银税法”时的神情突然浮现。

    少年人眼里烧着火光,燎得他这老盐腌的心肠发烫。

    “青山兄,” 他叹气,“泉州、杭州的银价……”

    “你说……”郭岘打断他:“圣上为何偏要古长青管户部?”

    方卯不接话,待他自答。

    郭岘静默半晌,拿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画。

    酒痕蜿蜒成一条河。

    “杭州,前市舶司使许全怡一案,一年都还未了结……”郭岘手指突然在“河”中间一戳,水渍溅到方卯袖口,“今年,又出了苏州织造一案。”

    窗缝里漏进暮色,染在郭岘花白胡须上,恰似浮起层烟雾。

    让方卯看不清他的表情。

    方卯于是低头看桌上酒渍。

    那像极了一张蛛网。

    银税法,不过是最亮的那根丝。

    连接泉州、杭州、苏州……

    后头还粘着漕粮、盐铁、边饷。

    哪根动了,都要震落一兜子露水。

    屏风外传来汤面香气。

    他想起前日客栈里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

    明桂枝为他们端来面汤,一双墨眸津津亮着光。

    “欲为大者,当为人役”。

    方靖是这么转述“他”的话。

    郭岘又夹一片羊腩肉:“榫卿,你食不知味,莫不是惦记着泉州的鲥鱼?”

    “我惦记捕鲥鱼的网……”

    方卯嗓子眼发涩。

    话尾叫郭岘的笑声剪了去。

    “榫卿啊榫卿,”这老狐狸摸出个白瓷的鼻烟壶,凑在油光光的鼻头下深吸,“十年前吏部那案子,若你明哲保身……”他倾身方卯眼前,“如今,早也入阁了。”

    方卯眸色一沉。

    “对了,” 郭岘扯开话题,“你侄儿呢,不是说要在老夫跟前露露脸?”

    方卯槽牙发紧。

    去年泉州走私案,方靖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带着衙门的师爷、铺头,一间一间银号、米铺查账。

    破绽原是藏于账册里,府衙顺利查缴一万两的暗货。

    那小子累得眼底发青,却仰头笑:“叔父,我早说了,每日记录银价、米价确有必要!"

    “那愣头青......”方卯长长一叹,“他不怎么聪明,倔得很,但胜在有韧性。”

    似他。

    方卯心想。

    就像当年的他,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那他人呢?”郭岘问。

    “跟着明桂枝往杭州去了,去数杭州港的胡椒筐子。”

    “明桂枝……” 郭岘手一抖,“你们认识?”

    “说来话长。”

    暮色漫进窗棂,跑堂的吆喝声隐约飘来。

    郭岘饶有兴味地一笑:“长话长说,亦无妨。”

    ……

    官船上,微风吹来。

    明桂枝用布绞干长发。

    湿气在舱板弥漫。

    赵斐跪坐在茶几前,翻找药箱。

    “这官船备了金创药。”

    他将药瓶往地上一推,滚过舱板。

    瓶身朱色标签晃转,似一尾赤色游鱼。

    明桂枝鞋尖抵住药瓶。

    她笑了笑。

    那笑如江心的鳞鳞波光,晃得赵斐眼角刺痛。

    ——“他”是有多心无芥蒂,所以这般轻易对他放下戒心?

    “那匪首说的裕王,”他轻轻叹气,“是我姑父。”

    “哦?幕后黑手想离间你我?”

    “你不怀疑?”

    “我猜裕王没那么蠢。”

    赵斐的心突地一跳。

    他笑了。

    笑声如水波荡漾开。他记起方卯说的——“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畅快”。

    ——“看来,你们伤得不重嘛。”

    撞开竹帘的,是方靖。

    他漆盘里煨着一炉腌笃鲜,袅袅冒白烟。

    “你们也真是命大,来,吃点东西暖暖身。”

    明桂枝搅舀汤匙,为这死里逃生感慨。

    方靖忍不住好奇:“官船的甲板宽得能跑马,你们何苦去挤私船?”

    赵斐用银筷尖拨弄另一瓶药:“怪我,自作聪明。”

    瓶底轻叩船板,像打更人敲梆子。

    方靖为他夹一大箸餸,“可不是!幸亏我半途折返,不然,你俩还在芦苇荡流浪。”

    “仲安兄,”赵斐一筷子惊散汤面:“按说,方大人此刻该到枢密院了,你何故折返?”

    明桂枝余光瞥了眼赵斐,又看向方靖。

    上京的方大人、泉州、枢密院……

    “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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