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在不知不觉中缓了下来，连眉宇间那抹久违的轻松都悄悄爬上了脸角。吃到一半时，她忽而低声笑了一下，像是吃到了什么让她回忆起孩童时的甜点。

    “将今日的菜都端上来瞧瞧。”她语气难得温软，转头朝送膳的宫人道。

    榻旁几名贴身宫女悄然对视一眼，皆露出惊讶之色——这些日子她们可是眼睁睁看着殿下一口不沾，连最爱吃的金丝桂花藕都未动过。今日居然吃了一整盏，且脸色都舒展了些。

    “殿下。”一名年长宫女轻声问道，“奴婢再去吩咐灶头做一盏来？”

    楚玥看了她一眼，罕见地点点头，道：“再做一份，不许更改味道。”

    顿了顿，她又道：“名字也改一改，什么‘苹果玫瑰’太俗了，就叫……”她眉眼含笑，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小暖盏’。”

    说完这句话，她将小勺轻轻放下，靠在榻上，叹了一口气：“今儿倒是头一次觉得……肚子里不那么堵了。”

    文和心看着端回来那空了的小盏，只觉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小丫头，真的赢了。

    见今日一番心思博得楚玥欢心，陆云裳心里也松了口气，那是真正的公主，皇帝在意的女儿，几日没胃口便能急坏满院的人。想到楚璃，两人同为公主，待遇可谓天差地别，那孩子虽不多言，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看得出对自己有几分依赖。昨日还絮絮念着想吃她亲手做的红枣粥，今儿若突然换人，怕是会有些不高兴。

    ......

    冷宫深处，风穿过枯枝，带来一点微凉。门吱呀一响，青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小心地避开台阶边的积水，一步步往屋里来。

    榻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洗得略旧的月白小袄，乌黑的头发随意扎着，显出几分懒懒的模样。她托着下巴看门口，眼睛亮晶晶的，一见不是陆云裳，顿时微微怔住。

    “你是什么人？”楚璃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迟疑，“姐姐呢？”

    青槐连忙放下食盒，低头笑道：“云裳方才被叫去做膳，临时抽不开身，特意让奴婢来给殿下送饭，说明日定会来给殿下赔不是。”

    楚璃听完没说话，小小的眉头皱了皱，眼神里像是失了什么似的。她没有哭，也没有撒娇，只是轻轻撇过头，小脸上露出一点别扭的神情。

    她闷闷道：“她说今天会来的。”

    “是，云裳一早就准备好了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呢。”青槐察觉她的不高兴，又赶紧补上一句。

    楚璃眼睛动了动，这才转过头，小手伸出来，把那食盒接了过去。她不说话，只盯着盒子，仿佛在确认什么。

    盒子一开，她眼睛亮了一下——那道她最喜欢的桂花莲子糕在最上层，下面是她熟悉的清蒸鸽蛋，还有红枣百合粥，都是陆云裳给她做过，说她肠胃弱，要吃这些温和的。

    她原想着是不是要对方先试吃一下，但闻着香气莫名有些不舍，破天荒的直接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放到嘴里，果真是熟悉的味道，原本暗淡的眸子，也一点点露出满足的神色。

    热气升起，把她苍白的小脸映得红润了一点。

    可吃着吃着，她又停了下来，忽然问：“她被谁喊去做膳了？”

    青槐顿了顿，轻声道：“今日二殿下胃口不好，云裳会做些特别的菜，便被喊去了。”

    楚璃咬着筷子，没再说话，低着头，嘴巴一扁，鼻尖都有点发红。

    “云裳姐姐是不是很厉害？”楚璃低着头，嘴角咬着筷子的动作慢了些。

    青槐不疑有他，点头笑着答：“是啊，云裳可厉害了，说话轻轻的，也从不发火，哪怕厨房里的粗使婆子不小心洒了醋，她也只是自己收拾了，怕别人挨骂。奴婢头一次碰见她那天，还笨手笨脚地洒了汤，她也只是拍拍我手背说没事。奴婢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

    “你别说了。”楚璃忽然低声打断。

    青槐一愣。

    她小小的身子坐在那里，手里还捧着食盒，却连糕点也不吃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窗棂上的裂缝，神色莫名变得有点空。她想，陆云裳那么好，是不是也要被抢走了？她从前从不讨厌二姐姐的，甚至有时还羡慕她——她漂亮，会弹琴，父皇常常去看她。可现在，她忽然觉得，二姐姐好讨厌......

    她有父皇的心，有最好的宫殿，有那么多的人围着她。

    二姐姐已经有那么多好东西了，为什么连陆云裳也要抢走……

    她也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人记得她、想着她而已。

    青槐站在一旁，不知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只轻声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吗？”

    楚璃没应她，只是那只抱着袖子的手紧了紧，指尖都捏白了。

    她还小，不懂嫉妒是什么，只知道——陆云裳今日没来看她，却去给别人做好吃的了。

    饭盒里的吃食再香，她也觉得胃口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