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原址名为太明殿,坐落于洛京城东南门。先景惠帝为太子时,常与众在殿中游乐来往。顺兴二年,眼看旧殿在案牍劳形之际荒废,宋明下旨将太明殿赠与义姐陆合。
是了,一座大宫殿,可以直接送人的。
说来也怪,陆合一向不喜聚众游乐,但自从得了太明殿,忽如转性一般,每月必邀亲友,或三五人小聚,或百十人大宴。陆合亲笔题书“长乐”二字,立于门前。
至第三月,萧离亲自执梯爬墙,把“太明”的门匾换做了“长乐”。
那玉阶上曾铺满金黄,纷纷乱飞,不计其数。何必扫的一尘不染,有心的客人送来一盆金菊,就摆在路中央正挡道的位置。水缸里养金鱼,肥得不该再喂。
但薛韫知还是趁人不备,把吃剩的甜腻点心扔进水缸里。
旁边传来“丁零零”清脆的几声,一转头,是白承玉在往水缸里撒钱。
薛韫知:……这是养鱼的,不是许愿的。
白承玉嘻嘻笑:“都差不多嘛。”
“白子衡。”
阶上的女声不咸不淡,只平静地唤了他一声。白承玉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想缩到薛韫知身后。薛韫知冷漠地后撤一步。
二人仰头,看见陆合站在台阶上,一袭碧色衣衫,怀抱书卷,纤尘不染。
白承玉见了她却仿佛见鬼,四处躲避。陆合追着问:“方才空山问你‘峨峨高山首’之下句,你可想起来了?”
白承玉沉默缩头,双目垂地。
陆合斥道:“五岁小童都能记住,就你对不出。子衡,你已年及十八,长此以往该如何?”
“——下句应是‘悠悠万里道’。白公子答不上来能怎样,你也不能替他学。”
前来解白承玉之窘迫的是萧离。他转头看见了薛韫知。“这位想必是薛公之女薛乐文,我常听涣弟提起你。”
薛韫知低头闷声应下。旁边,陆合一手扯住不老实的白承玉,另一手拄楠木杖登长阶,有种诡异的矫健。
白承玉还在挣扎:“……那个,陆姐姐,我忽然想起来姑姑有事找我……”
陆合道:“陛下要见你,别的事可以等一等。”
白承玉更剧烈地挣扎。
萧离朝着薛韫知这边一颔首,也追着长阶上的二人而去,几乎用一只手就将白承玉乖乖拎起来。
薛韫知的视线往上移,跟着望去。
长阶尽头,与青天交界之处,迎面走面一位紫衣少年,身负长剑,腰间玉佩声脆。
苏润莲降于阶前,看着这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幸灾乐祸道:“陆姐姐、王将军!我正愁找不着他人呢,多谢了!”
陆合轻叹一声:“待会儿陛下考他对奏,只怕还是一问三不知,不务正事。都这么大的人,总是没长进。”
苏润莲略尴尬地笑。“胸无心计,也未尝不是好事。”
陆合轻轻摇头,没再说什么。
被揪着后领子的白承玉大声反驳:“我哪里不务正事了?我与修远一起钻研连弓,怎就不算正事?”
陆合反手弹了一下他脑门,又朝四周望去,确认没有外人才放心下来。
“小孩子过家家罢了。你这性子,以后谁家敢把女儿许你?”
“那我不成亲了。”白承玉小声嘀咕,忽然灵机一动拍掌叫道,“让我哥先娶,他娶完了我才能娶!”
“……苏公子是你表哥,没有这次第之说。”
“不管,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是我亲哥!”
苏润莲那一瞬间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挖条地缝遁走。
陆合带着白承玉离开,苏润莲和萧离也将跟上去。阶下,薛韫知忽然朝鱼缸里扔了一颗石子。
扑通一声,水波四溅。她扬声喊:“苏润莲!”
苏润莲顿步,略带迟疑地回首,望向阶下的薛韫知。
“你叫我?”
薛韫知:“我有话要问你。”
苏润莲一步步走下长阶,站到薛韫知身前,面色带着一丝不情愿。
“请讲吧。”
“大将军府元宵夜宴,你为何尾随我与陈墨言?”
苏润莲眼底先是猛的一惊,旋即垂眸道:“何来尾随之说?我那日不知大将军所藏酒烈,不胜而醉,本想四处走走醒酒,遇见二位妹妹夜中独行,便想护送你们到府上。可我当时不甚清醒,吓着你们了。我原以为凭我们的交情,有误会也可当时说清。如今已过数月,你忽然再提是何意?何况数日之前,鹤峰上陡然传出我醉酒扑人的流言,又是何意?”
苏润莲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似憋了许久未发,说到最后抬眼,眼眶竟有些泛红,但即使如此也只瞪了一下,马上垂了目光。
这下轮到薛韫知诧异,怎么反倒让他兴师问罪来了?那日她一时闷结,便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几位朋友。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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