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与焦灼瞬间压倒了重逢的儿女情长,她声音沉凝紧迫:“宫中现下如何?我母后与坤儿可还安好?皇兄可有消息?朝臣们属意何人承继大统?”
一连串关乎国本、关乎至亲生死存亡的急问,如同冰水浇下,瞬间冻结了所有温情。她紧紧盯着谢书言,等待着他的回答。
谢书言脸上喜色瞬间褪尽,蒙上一层沉重的阴霾:“宫中暗流汹涌。大殿下已然寻回。如今拥立大皇子与拥立小殿下的势力,几成分庭抗礼之势。”
赵邑安眸光锐利:“姬家动向如何?”
“说到姬家,”谢书言眉头紧锁,难掩困惑,“一直有传闻定国公父子不睦,可此番他竟弃自己亲外甥于不顾,转而力挺坤儿,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定国公可一直滞留宫中?”赵邑安追问。
“应是寸步未离。”
赵邑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便请表哥替本宫盯紧了他,一旦察觉他有任何逾矩之举,无论大小。立刻透风给御史台,让他们给本宫往死里参!”她字字淬寒,杀意隐现。
“表妹是指……”谢书言瞬间联想到某些隐秘传闻,瞳孔微缩,恍然大悟,“明白了!”
“姬家二房呢?”赵邑安继续梳理脉络。
“姬大学士自然是站在大皇子一边。”
“御林军统领赵攀?”
“亦是大皇子党羽。”
赵邑安忆起赵攀那副忠厚模样,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呵,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又从谢书言处确认了四位托孤重臣的分裂:两位拥大皇子,两位保坤儿。
“表哥你呢?”赵邑安直视他。
谢书言斩钉截铁:“我永远站在表妹身后!”
“舅舅与大表哥之意呢?”
“父亲与兄长尚未定夺,”谢书言眼神坚定,“我会竭力说服他们,支持坤儿。”
“有劳表哥了。”赵邑安眼中忧虑深重,“坤儿年幼,皇兄心智受损,短期内难以主政。无论最终谁坐上那个位置,真正的权柄只怕早已落入姬家掌中!定国公手握禁军,姬夏舒坐拥十万定南军,便是那姬仲霆在朝堂上的分量,亦不容小觑!此成……虎狼环伺之局!”
“坤儿终会长大成人,但皇兄能否复原尚未可知。若坤儿继位,姬家与皇兄血脉相连,自会护他周全;可皇兄继位,坤儿与母后孤儿寡母,恐难保命。”
她眸光骤冷,疾步近前,朱唇几乎触到谢书言耳畔。低语间,谢书言面上惊色乍现,转瞬又化为磐石般的坚毅,沉声道:“妹妹放心,为兄必不辱命!” 他凝望着她,“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顶着这张脸,回宫是行不通了。” 赵邑安指尖掠过陌生的面颊,眼底寒芒微闪,“先回姬家,再谋后招。”
“万万不可!” 谢书言急声阻拦,眉峰紧蹙,“姬家如虎狼窝巢,如何能再涉险?”
“无妨。” 赵邑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如今我是姬家女,这身份便是护符。” 她目光沉静,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他望着她,喉间似有千言万语翻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赵邑安走近他道:“我记得,那场大火应已将我的身躯焚毁殆尽。可‘借尸还魂’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尚能发生,没准儿我的身躯尚在。烦请表哥进宫一趟,探明究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子不适:“若侥幸未毁,待下葬皇陵后,设法将它取回。寻个法子,尽力保全不腐。占用他人身躯,终究不好。或许日后真能寻得秘法,让我魂魄归位。”
谢书言眼眶通红,用力点头应下,却在下一秒猛地背过身去。宽厚的肩膀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压抑不住的哽咽溢出喉:“烈……烈火焚身……你该有多痛……多痛啊……“他泣不成声。
“不痛。” 赵邑安的声音异常轻柔,再次踱步到他面前,纤白的手抬起,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惜,几乎要触碰到他因强忍呜咽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却在最后一刻,缓缓收回,蜷缩在身侧。
她的目光越过他,投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圣洁的平静:“原来人在魂飞魄散之际,真能得见最思念之人。那一刻,我看见了父皇,他就站在那焚尽一切的烈焰深处,周身却笼着一层柔光,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是牵着父皇的手,在他温暖的安抚里,安然合上眼的。”
赵邑安将目光收回,轻轻落在谢书言脸上,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真的,一点也不痛。”
他只是凝望着她,喉中梗塞,一个字也吐不出,唯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地淌下。
她轻叹一声,自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温一点点拂去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湿痕。就在帕子离开他脸颊的瞬间,她忽然抬眸,眼波流转,竟是从未有过的温软潋滟,嗓音低回,娇娇柔柔:“倘若终究回不了那副躯壳,”微微倾身向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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