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的黎明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九点五十下课，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结伴出了教学楼。

    “夏油，我抽根烟你不建议吧？”

    家入硝子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还有打火机，熟练地点了一支。

    “好。我去买咖啡。”

    夏油杰走向自动贩卖机，拿了两罐他和硝子都喜欢的咖啡牛乳，目光在各种包装精美花哨的汽水上停了几秒才移开。

    “怎么了？”

    家入硝子见他表情纠结，出声问道。

    “夏油杰摇头若无其事地走回她的身边，”家入觉得，五条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难搞的人。”家入硝子拧起秀气的眉，“当然，如果不是做同学，我大概也不会和他接触到。”

    “为什么？”

    家入硝子看他，“那家伙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真的意识得到，其他人也是存在的吗？”

    不是的。

    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但考虑到悟现在的性格，的确贴近于硝子的描述。

    可脑海中闪过昨晚的悟——被教育不要挑食闹脾气了的悟，生气的悟；在林荫道问他为什么要紧张的悟，困惑的悟；和他吵架斗嘴却只会大声说“总之我超级讨厌你”的悟，别扭的悟……

    鲜活的悟、纯粹的悟、独一无二的悟。

    这样的悟，和在小巷杀死他的悟有什么不同？

    还是说，在有关悟的事情上，他一直都比旁人知道的多？

    “五条悟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夏油杰轻声呢喃。

    “五条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悟的眼睛里什么都有。”

    “你说什么？”家入硝子没有听清，疑惑地追问道。

    “没什么。”夏油杰起身，仿佛大彻大悟，“谢谢你，家入。我们回去吧。”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家入硝子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无数次想穿越回现在，只为了掐断这场对话——或者毫不客气地给男同学一个白眼。

    谁能想到，硝子大人悲惨的恋爱咨询生涯，从这里就冒出了由头啊？

    一直到中午放学 ，五条悟都没有和他主动说过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回给他。

    即使早有所料，夏油杰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百分百确定，五条悟是故意的——百年难遇的六眼神子想要忽略什么人，根本犯不着刻意表现。

    其实他到现在都拿不准五条悟到底为什么要对他生气，可是像这样偷偷生闷气的悟太少见了，只存在于他们相处过程的最前期。

    若是以前，夏油杰必然不屑，毕竟他才是两人之中更擅长冷战的人。可现在的他满心怜惜，只觉得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的挚友实在可爱。

    “五条同学，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去。”

    五条悟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书包。

    “为什么？是不想和我一起，还是单纯不想去吃饭？”

    “……”

    他要生气了，夏油杰想。

    果然，不出三秒，五条悟就抬起头，很是恼怒地看着他，墨镜下的那双猫眼睛瞪得更加圆了。

    “你好烦啊，怪刘海。看不出来我很讨厌你吗？”

    “为什么讨厌我？”

    夏油杰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可还是没能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于是五条悟更生气了，甚至觉得委屈。

    “你特别讨厌，”看来五条家的确没教过他怎么骂人，真是失职！不然他们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不会蒙受此等屈辱，“我根本就不想和你一起！”

    五条悟用肩膀撞开特别讨人厌的男同学，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你别生气，我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夏油杰追上去，双手合十，语气特别诚恳，“但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干嘛不理我呀？”

    “干嘛要理你？我们难道很熟吗，夏油？”

    五条悟故意呛他。

    他想夏油杰肯定受不了，昨天晚上他只是拒绝了夏油杰的味增汤，那家伙就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听了刚刚的重话，还不嚎啕大哭着从他身边跑开？

    可是今天的夏油杰偷偷进化了。

    他顺着五条悟的话，很做作地捂住了嘴巴。

    “什么？我还以为，经过昨天的林荫夜谈，和五条同学更亲近了呢！”

    五条悟立刻炸毛了，喵呜大叫：“谁跟你夜谈了呀！你这家伙真够厚脸皮，明明是我看你紧张得快要昏过去了，才宽宏大量地和你搭搭话好吧？”

    “好~”夏油杰笑眯眯地给他顺毛，“感谢五条同学的良苦用心，那能不能请宽宏大量的五条同学，再陪我一起吃午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