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川濑久夏回到客厅,随便选了部老影片看了起来。
屏幕上的塔可夫斯基顾影自怜地审视着自己的一生,她盯着电影画面,思绪却早已发散到别处。
中午对神宫寺幸子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搪塞而编的借口,在东京时,她所在的古典乐部算是学校鼎鼎有名的一张王牌,而她自幼便师从日本钢琴名家佐久早香织女士,国中时的钢琴水平已是首屈一指。
理所当然的,川濑久夏在古典乐部钢琴手的位置稳稳当当地坐了三年。为了大小比赛和表演,放学后常常在排练室待到皓月高悬时分早已是家常便饭。
对川濑久夏来说,回不了家从不是什么牵制她的原因,相反,她还常常故意拖延在学校的时间。
从前她始终对岌岌可危的亲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卓有成就的部活也只是她塑造一个“无可挑剔的优等生”的形象以企图修补亲情的砖瓦之一,如今,物换星移,她既已换了城市开启新生活,那么钢琴和部活之于她,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深陷的思绪被一阵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川濑久夏回过神来,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清来电人,她会心一笑——是赤苇京治。
赤苇京治与她自幼时相识,国小六年,因为是前后桌和邻居的关系,他们一直十分熟稔。
国中前,赤苇京治由于父母工作的调动搬走,而川濑久夏则选择升入家附近的音驹学园,两人之间不再同班、同行,如今她更是暂时离开了东京,这几年的关系也多少有些不如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但在川濑久夏的人生中,赤苇京治早已成为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她接通电话,赤苇京治温润如玉的嗓音从听筒中缓缓流出:“小夏,在那边上学的日子还习惯吗?”
听着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川濑久夏方才还纷乱如麻的心绪就这样渐渐平息下来,赤苇京治总是这样令她安心的存在,她不自觉地将今日的纠结诉诸友人。
手机那头,赤苇京治略微沉思:“记得以前你总告诉我你有多么崇拜你的老师佐久早女士,声称她是唯一一个能听懂你和钢琴交流的人,为什么不找她聊聊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我觉得你每一次的琴声里都包含着一些比炉火纯青的技术更吸引人的东西。小夏,无论怎样,我会尊重、支持你的每一次决定。”
少年最后几个字搭着电波落入川濑久夏耳中,颇有些缱绻的意味,她不知怎地鼻头一酸,郑重地应下了他的话。
墙上的电视还在诉说着艺术家的前卫意象,川濑久夏此时却连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它,与赤苇京治的通话已经挂断很久,她的目光停留在“佐久早老师”的联系人页面上,心里不禁泛起犹豫来。
最初接触钢琴那几年,川濑久夏几乎每天都往佐久早女士家里跑,小女孩极具天赋,悟性又高,佐久早香织很是偏爱这个学生,对她不遗余力地倾囊相授,两人的师徒关系因此也分外融洽。
然而随着川濑久夏长大,将国内种种重要比赛的冠军几乎都收入囊中后,她便不再如之前一样日日登门造访了。再后来,她确定了今后不会在钢琴这条路上深造,佐久早香织也忙于教学和表演,与老师的联系就渐渐生疏起来。
如今,耽于搬家事宜,她已是两三个月没有问候过恩师。
一再考虑后,川濑久夏终是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
听筒中传来长时间的阵阵忙音,她逐渐不抱希望,正打算挂断,对面却在这时接了起来。
“喂?”
出乎川濑久夏意料的,她耳边传来一道少年沙哑慵懒的疑问。
她愣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出声。
“佐久早君?”
对面好像是佐久早香织老师的小儿子,佐久早圣臣。
八岁时,她与佐久早圣臣在老师的家里相识,七年过去,两人的关系却一直不甚热络。
佐久早圣臣默认,对她解释到母亲目前不方便接电话:“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下换川濑久夏不知所措了,一向能言会道的她偏偏在此刻慌了神:“啊......就是来向老师问好。没想到她不方便,麻烦帮我带句问好吧。佐久早君呢?最近一切都好吗?”
就这样互相客气了几句后,奇怪的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川濑久夏好几次试图开口,但介于和对方略显疏远的关系,她最终还是决定封缄心中的犹豫。
就在她挂掉电话的前一秒,佐久早圣臣乍然出声:“你在因为什么而犹豫不决吗?是和钢琴有关的事?”
她被佐久早圣臣的敏锐惊了一瞬,但既已被对方读出她所纠结之事,川濑久夏也就干脆将困扰她一天的问题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因为老师是引导我走上这条路的人,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意见。”最后,她解释到。
通话那边有片刻的沉吟,紧接着,少年的声音几乎不带波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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