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角兵卫,都纳闷他究竟是怎么了。这轮又传到玉之助,还没等动作,平日总是清明着的那双眼睛突然涣散,身子好似被抽了所有力气似的散下来。鞠落到地上,玉之助不省人事。
周围人都被这状况吓一跳,慌张地又是给药又是喝水,终于茫然眨了下眼睛。以为人状况好些了,赶紧搬到屋子里去。结果除了眼睛睁开了也没有变化,说不出话,周遭的声音也做不出反应。过了没一会儿,就连睁开的双眼也阖上了,之后一直卧床不起。请了医生过来,看不出是什么病,任谁都摇头。
藩主府上的玉之助因急病倒下了——此事很快也传到城下町,也到了正筹划情书的千左卫门耳朵里,大吃一惊。在极度的惊讶与悲伤中千左卫门产生了一个念头,玉之助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千左卫门也不打算独活了。于是再也坐不住,动身前往玉之助处探望,每日三次。过阵子,千左卫门心念说,光是探望也不行啊,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可他既不懂医术,也不认识哪个技术高超的医生,这该怎么是好?辗转反侧下,于某个清晨,千左卫门想定了什么似的,将装在家中箱子底下一个东西揣进怀里,大早就去了八幡宫……
也真是莫名其妙,过了大半年,玉之助这不治的怪病突然奇迹般有了好转的迹象。终于可以下床,虽说不及病好前的状态,总归是逐渐在康复。于是濯净尘垢,整理发髻,先去藩主府上谢恩,返回宅邸后,想着也该对自己生病期间前来探望的人拜谢一番,便让角兵卫取来访客簿。谁曾想,其中出现最多的居然是“笹村千左卫门”这个听都没听说的名字。
“这位是?”——一问起来,却没有一个知道此人来历的。最后角兵卫说:“我对这个人的确有点印象。见他每天都过来问询病情好几次,要是好转就特别欢喜;恶化则无比悲痛,还以为是您认识的人呢。”
玉之助决定去见他一面。
千左卫门的住所在城下町边缘一处偏僻地方。玉之助亲自过去,到门前,先告知自己来访一事:“生病期间频频探望,特来拜谢。”
得知玉之助前来,千左卫门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连忙出来迎接。
“玉之助大人呀……!能光临寒舍,实乃我三生有幸。可您病才刚刚好些……风急日暮的,还是尽快归宅,待病痊愈后再一聚吧!”
却回答说:“不了。人的生命就好似那闪电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这般无常,不能指望着总有第二次机会。还请稍作闲叙,否则,我这心头的思绪怕是无从排解。”
拗不过,两人遂移步去了千左卫门的书斋。找地方坐下,二人身边,只有院里松树正静静伫立着。影子,地上是玉之助的影子,还有千左卫门的影子,中间一部分映在一起。这是个寂静的黄昏。
“这些话最近一直在我心口,”玉之助说,“虽说冒昧——您对我如此关照,是否对我有意?……若真如此,我便托福与您了。此次前来,为的就是这事。”
千左卫门听了,面容一下子激动得通红,又扑簌簌地往下落泪(模样仿佛是雨打的红叶一般)。心头万千思绪,想说什么,始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关于我心中所想……恕我嘴钝,实在难以言表。前日,我在正八幡内殿中留了东西,足以代表心意。”
于是立刻动身前往神社。见到神主后,玉之助向他询问此事详情,得知有人在他抱病期间每日过来参拜,并在箱中留下了愿文。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把贞宗守胁差(护身用的短刀),刀鞘系着长长的布带,上面尽是为玉之助祈福的祷文。
这么说来,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之时,或许正是靠着千左卫门虔诚的祷愿给保下来的。想到这儿,玉之助也红了眼眶,更是无法割舍,便又在次日前往千左卫门处。千左卫门正收拾着屋子:
“玉、玉之助大人啊……”
轻推开门,阳光与阴影一并轻飘飘落在飞舞着尘埃的这间小屋里。照进屋的光芒中,那些闪着的金灿灿的尘埃,看上去就好像蝴蝶的鳞粉似的落在人身上。
——这屋子真是太旧,太寒酸了。
二人的往来当然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可就算保密得再好,走漏风声也是难免的事。身为藩主府上的人,私下缔结契友成何体统呢?监察官员前来查问后,便令两人各自在家禁闭反省。自然,事情开始的时候,无论玉之助还是千左卫门都想过会有这天。即便是禁足期间,私下也通过传信保持着往来。如此这般又经过许多岁月。
苦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最后,合计上书称:
“这辈子已活得足够了,若蒙恩准于三月九日切腹,将不胜感激。”
将此信托给藩主之后,二人各自在家中,只等着那天的到来。
然而,最终监查官员带来的却是让两人意外的消息:“不追究玉之助的过错,近日举行元服礼。千左卫门亦获赦免。
这难得的自由——喜出望外之余,为感念将军宽宏大量的处置,二人于是约定,至玉之助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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