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陌的带领下,萧霖和穆宥正大光明地来到了县衙,高青则悄悄戴上了斗篷,潜在草木中沿廊缘走向喧沸的大堂。
虽正值深夜,县衙却灯火通明。
“还敢抵赖!”高昶的声音从大堂中传出,如雷贯耳,“现在我的亲卫兵在你库房中搜查出若干箱刻有官印的银两,证据确凿,你百口莫辩!”
在高昶指尖的那端,正是勾着腰缩起来的容烨。
他眼中永远都透着强烈的恐惧,这回迎上高昶的指控,连眸子都随着火光闪动。
“我……我没有……这是陷害!是陷害……”容烨的声音极度颤抖,却将刚刚提起的声调又压了下去。
“陷害?”高昶面部开始抽搐,接着从他牙缝中龇出一声不屑来,“那你且说说,谁陷害你?谁会有这个动机?”
容烨刚到嘴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他的无措已经充斥了全身的毛孔。
高昶蔑笑,挥挥手,身后的士兵即刻动身,将容烨胳膊一拧,反扣押走。
可悲的是,容烨没有选择挣扎,而是心如死灰地从了高昶的意。
于是在一阵躁动中,最后留下的,只有老奴的哭喊和被砸烂的家具。
目睹一切的高青攥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根,看着被押往大牢的无辜县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想来,这就是方才她潜入高府之时,发出声响却无人察觉的原因——高昶早已先一步带着人马来治容烨的罪了。
她不明白容烨究竟遭遇了什么,但她明白,会是怎样恶毒又有权势的人,才能将一代文士逼成现在这般唯唯诺诺。
所以她痛恨,恨这里的世道,恨这里的生存法则。
但仅凭一己之力,她无法扳倒那座大山。
这里的百姓常年受到压迫,奴性暗生,就好似被灌了毒药一般麻木不仁,整场局中,唯一清醒的却是他们这些局外人。
高青狠狠扭过头去,趁着夜色抄小道入了混乱的县衙。
堂中,老奴的抽泣声小了,一旁也有萧霖在抚慰,穆宥则神色凝重,唯独楚陌还在往香盏中添着香,动作缓慢平静。
高青情绪开始激动,大吼:“楚老板!省省吧!您现在怎的还有心情点香?都死到临头了!这次被害得是容县令,那下次是不是就会是我们了!结果到最后,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城都是个谜!”
楚陌轻轻盖上香盏,扇了扇从香盏里飘出来的烟气,轻吸一口:“你这丫头,何必这般焦急,夜已深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即便楚陌这么说,高青还是无法冷静,她的牙关被咬得紧紧的。
她自然看不惯楚陌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因此立马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县衙,披着黑色斗篷混入夜色。
萧霖穆宥刚想去追,却被楚陌喝住。
“高青这不是去送死吗?你就别拦着我们了!”穆宥的眉头比方才更为紧蹙。
“这是她的命数,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大堂里霎时安静,独留的只是冬日里急促的寒风刮过的悲壮声响。
悄悄地,一只小虫旋着旋着就落尽了桌上的红茶水中,然而它并未浮在水面,取而代之的是沉入杯底,混入茶渣之中,难以辨认。
独自离开县衙后,高青宁可流落街头,也不愿再回到留襄居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趁着高昶还在着手处理容烨之事,她索性斗胆返回了高府。
“青姐这儿!在这儿!快!快!”
微启的门后,高卉压低声线呼唤着夜行的高青,屋内还有打掩护的麻婶。
外头的风越刮越大,高青抱着双肘打着寒噤哆嗦进了门,麻婶见此,赶紧递给她一个刚烧好的手炉。
高青冲她点了点头,接着便示意她们蹲下身子来掩人耳目。
“青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查到什么了吗?”
高青摇头。
“那怎么办?”
“别慌,会有线索的,会有的……”高青的身体一直在抽搐,只不过不仅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还有提到咽喉的慌神。
高卉见她状态欠佳,欲言又止,即便她反复劝自己这是个妄想,但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说了出来:“青姐,我……我有个想法……”
高青挑挑眉。
“其实说实话。”高卉逐步向高青耳旁靠去,“要是问我怀疑是谁杀了我娘的话,我会想是……是我爹……”
高卉此话一出,把麻婶与高青齐齐惊住。
高青见状赶忙擦尽额上的虚汗,死死抓住高卉的手臂,瞪圆了眼睛:“为何这么说?”
高卉被高青的反应吓得不敢说话,眼中也涌出了泪水:“因……因为我爹娘感情一直不好,我爹也不喜欢我……有次我路经我娘的房门外,听见他们的谈话,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娘怎么又惹到了我爹,我只听见我爹扬言要杀了她,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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