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林氏猛地站起来,椅腿刮过青砖,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她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欢喜多些,还是惧怕多些。
如今陆渊权势滔天,便是林氏这样的深宅妇人也知晓。他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长安城里骂他“僭臣”“狼子野心”的人不少,可更多的人,是怕他。
城楼上悬着的血还未干透。
尤其是他清剿废帝一党时的雷霆手段,至今仍让世家大族们胆寒。萧家只是礼部尚书,在朝中并不显。
也因此在这场风波里侥幸躲过一劫。
可陆渊这人,喜怒无常。上一刻还能含笑与你说话,下一刻便能让人血溅三尺。
林氏怎能不怕?
她急走两步,却见明妩仍端坐在椅上,未动分毫。
“还愣着做什么?”林氏拧眉回头,语气已带不耐,“相爷亲临,还不快……”
明妩抬眸,嗓音清冷:“舅母是不是忘了,这儿的事还未了结?”
林氏一噎,心头火起。
这丫头竟敢拿乔?
可如今的明妩已非昔日任她拿捏的孤女,而是丞相夫人。虽然外面都在传,明妩不得陆相喜欢。
但今儿陆相能在回门日来尚书府。就可见并非传言那般不受宠。
林氏忽然后悔了。
若当初嫁过去的是清雾,如今风光无限的,便是她的女儿……
越想林氏心里越酸。
她选择性忘了,前几日听闻嫁妆被退回时的庆幸,更忘了自己连夜将萧清雾送走的狼狈。
“阿妩,莫要任性。”林氏强压怒火,声音放软,“若惹相爷不快,于你又有何益?”
明妩不为所动。
林氏几乎咬碎银牙,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冲一旁的嬷嬷厉声道。
“把那欺主的刁奴发卖了!”
婆子的哭嚎渐远,明妩这才缓缓起身。
“舅母先出去,我与娇娇说几句话。”
林氏面色铁青,但到底不敢强来,只得甩袖离去。
里屋帘帐微动,探出一张苍白小脸。
明娇攥着门框,眼里蓄着泪:“姐姐……是新姐夫来接你了吗?”
明妩心尖一疼,俯身将妹妹搂进怀里。
十岁的孩子瘦得硌手,单薄得像片纸。
她张了张口,那句“跟姐姐走”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咽下。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木,才勉强压下汹涌的酸楚。
她抱起明娇走向床榻,哼着幼时母亲给她们唱的童谣。待妹妹呼吸渐匀,才轻轻掖了掖被角,对秋桑低声道。
“仔细照看,药须得按时喝。若遇到事,就来相府寻我。”
“奴婢明白。”
-
明妩跟着林氏来到前院,穿过回廊时,她脚步微滞。
只见前厅石阶下,萧尚书正躬身送客。
日光斜落,那人一袭玄色蟒袍,金线绣纹在衣袂间流转,刺得她眼眶生涩。
若说昨夜那一幕,她还会有一种以为是她做梦的不确定感。那今日再见,她终于能确定——
是他!
虽然他的气质变了很多,变得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但那如画的眉目,与记忆里的他一摸一样。
只是曾经眉宇间的温和,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夫君……”
明妩想像以前那般朝他奔去,然后他会张开双臂接住她。然而,她才抬起脚,他扫过来的冷冷一眼。
却让她似被钉在了地上,再动不了分毫。
陆渊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漠然收回。他抬步离去,未看她一眼,亦未停留半分。
仿佛,素不相识。
冷风拂过,树梢残雪簌簌下落。
几片碎雪滑入她衣领,寒意刺骨,冻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疼。
萧尚书笑着一路将陆渊送到停在院子里的马车上。扭头见明妩还傻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悦地皱了下眉。
走到明妩面前,想了想从袖兜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清雾,好好侍奉相爷。家里的事不用担心。萧家……永远是你的娘家。”
舅舅这是在提醒她,要安分守己好好扮演表妹。若她身份败露,不仅萧家难保,明娇亦会受到牵连。
明妩接过银票,垂下眼眸:“女儿明白。”
“去吧,莫让相爷久等。”
明妩捏着银票的手指紧了紧,乖巧地点头,转身朝马车走去。
身后传来林氏压低的抱怨:“家主,为何给那死丫头五百两,她……”
“闭嘴!”萧尚书沉声喝止,“你这眼皮子浅薄的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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