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09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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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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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南亦温看见南鹤宁从钱包里取出什么递给江温行,江温行摇了摇头,反而从内袋掏出一张旧照片还给他。

    "在看什么?"江君誉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

    南亦温接过茶杯:"你说他们当年到底..."

    "1998年省运会决赛,"江君誉看着窗外,"最后一圈弯道,你父亲为了避开突然摔倒的选手,自己甩出了赛道。"

    南亦温愣住:"不是犯规?"

    "是牺牲。"江君誉的声音很轻,"我父亲一直留着当时的录像,你父亲本可以稳稳夺冠的。"

    露台上,南鹤宁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江温行的肩膀,像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下周比赛我们会去看。"江温行帮南鹤宁拉开车门,"别给小辈丢脸。"

    南鹤宁笑着摇头:"这话该我说才对。"他转向两个年轻人,"你们俩..."

    "知道,"南亦温打断他,"别拖彼此后腿。"

    江君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回程的车上,南亦温发现父亲一直握着那张旧照片。

    "爸,"他犹豫片刻,"当年你..."

    "只是遗憾。"南鹤宁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酒气,"遗憾没能和他堂堂正正比完最后一场。"

    远处,江家的车尾灯融入夜色,像冰场上转瞬即逝的刀光。

    哈尔滨街头,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打着旋。南亦温跟在父亲身后半步,踩着他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南鹤宁的大衣肩头已经落了一层薄雪,但他似乎浑然不觉,手里仍攥着那张江温行还给他的旧照片。

    “爸。”南亦温终于开口,“你和江叔叔……”

    “我们那时候啊,”南鹤宁呼出一团白雾,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松弛,“比你们现在还较劲。”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路边一家亮着暖光的小店。玻璃窗上贴着“老张记糖醋鱼”的褪色字样,门框上的风铃已经锈迹斑斑。

    “就是这儿。”南鹤宁的眼睛亮起来,“当年比赛前夜,我和老江偷偷溜出来,一人吃了三条鱼。”

    南亦温望着这家看起来随时会倒闭的小店:“现在还开着?”

    “谁知道呢。”南鹤宁推开门,风铃发出沙哑的声响,“进来看看。”

    店里只有两桌客人。柜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两位吃点什么?”老人头也不抬地问。

    南鹤宁怔怔地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张叔,还认得我吗?”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南小子!多少年没见了!”他激动地站起来,“那位江小子呢?没跟你一起?”

    南鹤宁的笑容淡了些:“他……有事。”

    南亦温看着父亲瞬间黯淡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给江君誉发了条消息:中央大街后巷,老张记,速来。

    江君誉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风雪。他的黑发上沾着雪花,鼻尖冻得发红,手里还拎着个文件袋。

    “叔叔”他看向南鹤宁,“父亲让我把这个拿来。”

    文件袋里是一盘老式录像带,标签上写着“1998省运会决赛-未公开视角”。

    南鹤宁的手微微发抖。老张不知从哪翻出台古董录像机,颤巍巍地接上店里的小电视。

    模糊的画面上,年轻的南鹤宁和江温行在最后一圈并驾齐驱。就在弯道处,第三道的选手突然失控摔倒,南鹤宁毫不犹豫地向外侧偏转,自己却重重撞上护垫。江温行回头看了一眼,最终第一个冲过终点。

    录像戛然而止。

    “我一直不知道……”南鹤宁声音沙哑,“还有这个机位。”

    江君誉轻声说:“父亲保存了二十年。”

    老张端上两盘糖醋鱼,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店里。南亦温看着父亲泛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遗憾”——不是怨恨,只是单纯地想念那片冰,和那个没能一起冲线的人。

    四人并肩走在雪夜里。老张坚持不肯收钱,还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包自制的山楂糕。

    “当年你们俩,”老张笑着比划,“每次比赛前都要来我这吃鱼,说是讨个''''鱼跃龙门''''的彩头。”

    南鹤宁和江温行隔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笑了。

    在路口分别时,南鹤宁突然叫住江君誉:“下周比赛……”

    “我们会赢。”江君誉认真地说。

    南亦温撞了下他的肩膀:“废话。”

    雪越下越大,两对父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南亦温回头望去,看见江君誉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冰场上的一道优美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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