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姿奇道:“徐先生曾讲过,螽斯本是祝愿子息繁盛的民歌,怎被这帮孩子当成“战前宣言”了?”
魏弈宸眼神微闪,起身将帘子放下,道:“螽斯又名蝈蝈,也有大儒将其释义为蝗虫。清河最近来了两位四处周游,专为布衣子弟讲经授课的儒生,每日在东二市席地授课,教些简单的诗词歌谣,讲授螽斯时,二人取的是前朝张孝仪的注解,螽斯为害虫,樛木为曲木,实含讽刺。”
“哦.....”她对那些成天咬文嚼字、过分字斟句酌甚至断章取义的人甚无好感,解了疑惑就立马抛之脑后,不再去想。
“阿乔,近日除了去王家学琴,就不要出门了。王宅到沈府路程不短,我会从亲卫队中拨出一些人暗中护你,今日我也早些送你回去。”
“.......好,父亲这次.....得罪了很多人吗?”
“沈大人很谨慎,还未出手,他在等一个可以斩草除根的时机。放心,没事的。”
沈清姿朱唇轻抿,按压下了询问的话头,她不知道哪些是该她知道的、又以什么身份去问,她现在是待字闺中正在议亲的女娘,不再是山上那个需要拿刀搏命、四处寻求合作的阿乔了。
即便问了又能如何?或三言两语被打发回来,或听完发现与己无关,每日依然是管家学琴发呆?平添烦恼罢了....
“我想下去走走。”沈清姿说罢就要掀帘下车,却被魏弈宸一把捉了回去,道:“外边冷,你今日没带披风手炉,风一吹容易受凉”,边说边将手腕处的狐狸毛取下来戴她手上,再将脖子上的取下给她,绕的严严实实才放下车去。
清河东西各设三市,分别以东一东二东三、西一西二西三命名,凡六里一市,市里相隔。东二市最大,长宽各四百步,市内呈井字形布局,沿街列肆栉比,前铺后院,也有若干里巷小道交错其间。街道宽阔,两辆马车并行也不拥挤。
六市沈清云不知逛了多少遍,实在有些意兴阑珊,便在市门口择了个茶棚带着碧珠等候起来。
各种生意的铺子间隔开设,羊肉铺旁不会再有一家卖羊肉的,而是卖鱼虾或米面,香药果子旁是枣糕蒸饼,头面衣着旁是冠梳领抹、胭脂水粉,还有邸店货栈、铜器铁器瓷器、古玩书画等,一条街内竟然将各色物品囊括了齐全,也有货郎背着竹篓行走叫卖,或是支个摊子大声吆喝,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不得不说,女儿家就算不买东西,出门逛逛也是开心的。
二人并肩而行,从一条街窜到另一条街,一个首饰摊位吸引了沈清姿的注意——
一个双轮小车做了简单改造,车板处镶嵌了一个柜子,通体刷上红漆,柜子内右侧设多个小格,放银镯、梳篦、钗环、胭脂等物,另一侧的柜板处打了若干钉子,挂上耳铛项圈。不比铺子里的精美,可胜在样式奇巧,颜色跳跃,明黄配深蓝、松绿配靛青,藏青配黛色,或将几对深浅不一的红耳铛摆放一排,着实吸睛。
看着看着,沈清姿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她喊道:“恕己!”
少年被惊了一跳,出了吟水村,他认识的、认识他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何况这明显是女子的声音。他侧过来,一看是沈清姿,立马正身拱手道:“见过沈姑娘。”
沈清姿走上前去,以她的身高很自然的看见了恕己手中的两支簪子,显然正在纠结,一支蝴蝶流苏簪颜色艳丽、一支芙蓉出水簪清雅素净,想到杨府宴后的“少女寻帕记”,她有了些猜测,可她隐约记得那日是“落花有意水空流”,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而她那本来已经封存起来的心绪,因见到故人又溜了出来,忍不住道:“先生....不,江....笙近日可好?”
沈清姿身后立着那么大一人恕己自是看的见,二人议亲的事他也有所耳闻,遂道:“公子和笙姑娘都很好,公子伤已痊愈,笙姑娘也时常念起你,回去后每日都要练习一遍拳法。”
“如此甚好,请帮我转告阿笙,让她勿念。我已托兄长帮忙去铁匠铺打造匕首,过段时间就遣人给她送去!”听到二人的消息,她很是欢喜,声音都清悦不少。
“我定原话转给笙姑娘......沈姑娘,近日外面不太平,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公子吩咐的差事还没办完,先行告辞!”说罢,他转身把两支簪子都买了回去,弄的沈清姿愈发好奇了.....难不成有俩姑娘?喜好差异还这么大??!
“你很关心那个叫江笙的女子么?”一个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萦绕在了耳畔。
她那许久未曾动过的野兽直觉告诉她,姓魏的生气了........
她微微侧头抬眸,语气略带讨好:“我不喜欢和世家姑娘一起玩耍,阿笙是我唯一聊得来的朋友,自然关心.....对了,集市里说不定有卖绞糖丝的,我请你吃,好不好?”
阿乔稍稍一哄,姓魏的亦觉得和不相干的女子计较有失风度,战术性的咳了一声,喉间才轻逸出一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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