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
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
承怡眼角的痣也变了。
原先那里是黑色的,现在成为鲜艳的红色,有一种妖异的美,似乎,热血在逐渐冷却凝结,一丝一丝从皮肤中渗透出来。
太上皇想要说什么,无奈他太虚弱。他咳嗽着,闭上眼睛,感觉到承怡把他的手慢慢放进被子当中,那边已经吩咐着让太医过来,但是他知道,太医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他想要大叫,但是声音却似乎被压住了。
太上皇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人,他叫那个人的名字,那人回头,看不清楚脸,太模糊,只能看到他的嘴边,那一丝诡谲却甜美的笑。
一个时辰之后。
有人捧着一根香,点燃了凑到太上皇的鼻孔下方。——那道纤细的烟依旧笔直,安静的,像一根飘渺的线,向天空飘着。
也许,这道纤细的烟火终究能飘到上苍,问一问幽冥异途:
那些灭不掉的恩怨,静不下来的心,降不住的心魔,是否终究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国丧。
金丝楠木棺椁的板,缂丝陀罗经被,还有大殓的三十六重金线黑色龙袍。
大丧期间,宫墙内就是哭。
不用讲究什么的哭的好看不好看,叫的好听不好听,只要嚎出来就行,震的树枝上再没有一只飞鸟落足。三十个的昼夜,大正宫点燃了蜡烛,灯火通明,一切带颜色的地方蒙上了白布。
……
赵毓,“当时,守了墓,我想着就算全了父子情,君臣义。那个时候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回雍京了,没想到和你还有今天。先帝,……,这个时候就是称呼父皇也好,他老人家不想我和你在一起,既然我碰了你,就不过去了,省的他老人家看见我心烦。他一辈子挺苦的,我就别给他老人家添堵了。”
这些话,他就贴着文湛的耳朵说,温温凉凉,带着他的气息。
文湛,“我去过,父皇似乎没有托梦骂过我。”
赵毓,“你不一样。”
文湛,“……”
赵毓,“你是紫微帝星,他不会骂你。”
文湛却被他的说辞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是紫微星,你用火烧过龟甲,占卜过?”
赵毓,“民间都这么传,也都这么说,既然老百姓都信,那我也信。”
文湛,“这些传闻也是有趣,他们眼中的这个皇帝,我都不认识了。”
赵毓忽然笑了,声音也是温温的,像烈酒中的清水一般。
空镜寺是皇家寺庙。
他们登上顶峰,山门早已经大开。
住持身披破棉袈|裟站在山门迎接。
随后,这些人都被请去吃茶。
赵毓第一次看到隐藏在青史之后的真实。
丹书铁券。
生铁铸造的帖子,用丹砂印着红字:——使黄河如带,泰山如粝,郑有宗庙,尔无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