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琢相经常做一个梦。

    梦醒后，总是泪湿衣衫。

    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梦里的一切，醒来时全部化为空白，他的心也随之留下一片空白。

    唯一还依稀记着的，是梦里出现的那块玉。那块美玉，稀世美玉。

    可是关于这块玉的一切，也都同梦里其他的内容一样，徒留一片空白。

    是谁的玉？哪来的玉？为什么，会梦到玉。

    所有的一切，他全都无从知晓。

    他不爱这种感觉，命运，肖琢相永远爱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开始遨游江湖，寻这稀世美玉。

    这一寻，三年就匆匆而过，他走南访北，问遍千家藏玉珍馆，天下的美玉近乎都留有过他指尖的温度，却没有一块美玉，留住他指尖的温度。

    他不记得梦里的那块玉究竟是什么，翡翠还是羊脂玉，玛瑙还是蓝田玉，他明明不知道是什么，却当他站在美玉之前时，直觉就会告诉自己，不是。

    不是他要找的玉。

    时间一久，肖琢相每一次从梦中惊醒，精神上都会陷入一阵低靡，究竟在哪，究竟为什么要让他总是梦到，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为什么而哭？

    最近一次做这个梦，是把高忱安救回璞玉阁的那一晚，梦里，他看见那块玉被送走。

    再上一次做这个梦，是在临江客栈的那一晚，他拿到了全金陵最有名的宝剑——翡翠断绫罗。

    心中终于泛起些涟漪，但他还是听到一个声音说，不是。

    梦里，他看见那块玉在别人手里。

    *

    他不明白，他苦苦追寻的玉，和高忱安的眼睛有何共同之处。

    但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就觉得是那样清明透亮，洁净无瑕，从她的眼里能那样清晰地看到窗外的阑珊烟火。第二次看她的眼睛，那里跳动着燃烧着的火苗。第三次看她的眼睛，肖琢相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梦里的那块玉。

    于是他止不住地想要看着她，想要留着她，想要她时刻明媚的，眼里含着自己。

    她跟自己的玉很像。

    但肖琢相对自己说，仅此而已。这一定并非男女之情。

    任凭徐勉和裴云青怎么说，他都坚决否认自己的情感。自己绝不会喜欢上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

    绝无可能。

    *

    窗外花好月圆，有人一夜无眠，而有人却安枕而卧。

    等到晨光叩窗，高忱安懒懒地翻了个身，又躺了小半个时辰，才伸伸懒腰从床上爬起。

    推窗而望，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她简单打理一下，在窗前刚坐下，柳絮就端着早点上来叩门：“小姐，起了吗？”

    “起了，进来吧。”

    柳絮把早点搁在窗前的小桌上，开始说明上午的情况：“刚刚车夫来过，说今日那边依然不能走，但是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解封了，绕远路的时间可能要比等解封的时间还长。”

    高忱安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等到咽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呗，等到路修好解封了，再行出发，反正前面就是京城了，这里的消息，应当是不会比京城差多少的。”

    柳絮在高忱安对面坐下，托着脸说道：“小姐，我今天好像看到上次救你那位公子了。”

    高忱安眨眨眼问道：“在哪？”

    “就在这家客栈。”

    高忱安正想出声反驳说不可能，但仔细一想，在璞玉阁的时候他们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现在在哪还真不好说，万一是要去京城，恰好也遇上封路，便留在了这客栈，也说不准啊。

    “谁说我喜欢她了？”高忱安脑袋里突然冒出昨天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那不就是肖琢相的声音么？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谁喜欢你一样。”

    柳絮蹭一下坐起身来，虽然高忱安声音很低，但是两人离得很近，话里的关键词被柳絮精准捕捉。

    “小姐？你不会喜欢那位公子吧？”

    高忱安回过神来，冷笑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对他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说罢，她双手合十撑在桌上，脸轻轻枕着手，歪头畅想道：“我喜欢的人，定是像个英雄般的人物：若是朝堂书生，定要能言善辩，心系天下；若是战场将军，定要有勇有谋，守佑苍生；若是江湖大侠，定要像玉禾姨一般的江湖神话，武功盖世，义薄云天......”

    旋即她又想到了肖琢相，无所谓地耸耸肩：“像肖琢相这种，很显然不在其列。虽然他人并不坏，在璞玉阁对我也是很关照的......但是没办法，第一眼不喜欢的人，以后都不会喜欢上了。”

    “这样啊......”柳絮也学着她歪头思索。

    “那你说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