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袋。王利珍做了有关行李的梦。高中那阵已经住校。床位很窄,每个人一个小铁柜放私人物品。他的铁柜总是不够用。总是笼罩在阴影中的家,像是被诅咒的牢笼。不过不想被爸爸发现他早就想住校离家了,王利珍只是每次周末回家一趟时塞点东西带去学校。
他的床位以及小铁柜、长桌的一角被堆得满满当当了。只还有一丁点零星小物件,就能不知不觉搬掉家里的所有痕迹了。可老爸突然接了电话,说要回乡一趟。
起初王利珍没留意,只是电话问起老爸咋样了。老爸跟他都很少回乡下,只有过年回去那么几天。这回铁定出了事儿,不过更确切的是老爸不想让他知道。
这种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的感觉,王利珍从小到大都深有体会。
渐渐的,和老爸的通话时间缩减再缩减,结尾总是那句话:“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读书,好好读书,别的啥都不要管。”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管。要读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家人并肩作战。这么读下去,到底能换回什么。是妈妈,还是如同行尸走肉的爸爸。
王利珍下了决心:“你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我就不读了。”
其实他读不读有谁真的在意呢。他不读所毁掉的也只他一个而已。爸爸的人生早就坍塌了。
不过王利珍也说不上怎么才叫没坍塌。赚很多钱,什么都会,还是怎样。没人给过他问询的机会,偶尔和初岩聊这种话题,三句话往后就沉默了。谁特么知道呢。谁也答不上来。
且就算谁自认为能答上来,他也不乐意听。从小他爸就跟他说,谁也别信。没多的解释,就这么一句几个字。这几个字就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信念,必须执行,此外没有别的可行方案。
工头那几个倒挺爱讲点大道理。每回王利珍点头听着一言不发,挺催眠的,午睡能睡好。
严明月有想过这些吗,还是只有他这种底层屁民会如此纠结,无头苍蝇一样时不时就发作,满屋子乱撞。
梦里。
一个雨夜,窗外电闪雷鸣,王利珍百无聊赖抄着初岩发来的答案。他手机本来就卡,家里网费又没充,用着流量上着q,扑哧,电灯也粗了。王利珍甩了笔,靠着椅背有种不怎好的预感。他从小胆子小,每回眼皮跳或者碗摔了都能琢磨好久,自己吓自己。
后来不知怎的,上课也净琢磨。会想到老爸昨个儿腿上的伤,想到那灰尘满天飞的工地隔板房,老爸在那儿能睡好吃好吗。老爸那么笨,上回那嚣张跋扈跑家里来催债的工头会欺负他吗。脑子里乱得不行,又想到,老爸这次的工期完了,又要歇一阵,丢下他,不见人影吗。
嗡。那渐渐息屏的破手机突然亮起,而后不休不止响着系统自带的竹林流水声,王利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屏幕显示:老爸。
接起,王利珍紧攥着手机,心脏发紧,他一只手轻轻揉着:“爸爸,怎么了?”
“你外婆走丢了。”老爸语气挺轻,像一声叹息,情绪不明,“你别急,我和你外公在找呢,你别急。”
王利珍嗯一声,站起来,在屋里乱转:“我现在回来。”从来没自个儿回过家,得坐大巴到市里再换乘乡里大巴到镇上,最后找个摩的或者三轮回村上。一时半会儿王利珍还真不知道该怎进行这路线。
王利军:“啧,不用,你上着课好好待着,我就跟你说一声——”
“说一声说一声,你就会说一声,什么都不让我插手,你究竟要干嘛!什么都自己顶着,我没那金贵命,我是你儿子。”王利珍嚷着,手发凉,窗缝里透进凉风,把他吹得脑袋发木。他确定自己没那嫌弃遗恨自己是老爸儿子的意思,不过老爸会不会误会就不好说了。他常觉得老爸难以沟通,不可理喻。当然也知道,这是老爸多年来就进行机械的生活所造成的。每天刷刷视频,吃饭睡觉上工。再就是,找,无休止地找下去,没目标地找下去,在每个街头蹿一遍,就像一个必须达成的任务。究竟能不能找到,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找着找着,自己也忘了,究竟在干什么。好像突然就被抛在摩托车上,进行这悠长的骑行。
王利珍嗓子发抖:“我不是……对不起爸。”
王利军过了很久才嗯一声:“钱够吗,我给你转,快到的时候知会一声,我来镇上接你。”
王利珍心绪翻腾:“好。你也别急。”
打车上路,订了票在车站等着,雨那么冷,车站那么荒凉,王利珍却睡得很沉。偏偏那天被扒了手机,醒来一阵摸索。整个人没什么情绪,只想打个电话跟老爸解释一声,回不去了。连手机壳后塞的身份证一块儿丢了,没法检票。
借电话打给老爸时,那工作人员寸步不离守着他,怕他偷手机似的。也是,年关了,扒手不少,都急着周转。
王利珍看了眼那站牌上时间,十一点半,平常这个点老爸指定睡了。
“喂,爸,是我。”王利珍说。
没成想老爸更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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