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问:“要吃巴斯克吗,你以前很喜欢。”
严明月垂着眼皮:“不用。谢谢。”他对于自己的温言细语并不满意,不过也提不起劲来大发脾气。
胡勒说:“你会为难吗?”
严明月抬眼皮:“嗯?”
胡勒收了笑容:“我在你面前端了太久的架子,努力把一切都做好,想成为你的方向。可其实,我做不到。我甚至不会告别,不知如何向你告别。”
这下轮到严明月发笑:“是么?我只以为你太厌烦我。”
胡勒也并没有咖啡的品味。他只是习惯了冰美式来维持谈话场合所需要的专注力。
“怎么会。你比我勇敢,有担当。”胡勒说。
严明月挑了下眉,有一点困倦,昨晚没休息好。不习惯边上有人。即便王利珍一直安安静静很乖,不动不喊,只是抓着他手臂,像安抚奶嘴一般。
他起了三次夜,给王利珍喷酒精、擦汗。从前胡勒稳重到似乎不会生病。也只有王利珍需要他的照顾。给他照顾另一个人的机会。
严明月不自觉脸上洋溢了温情笑容。他点头:“谢谢。”
胡勒:“明月。”
不过这声呼唤足够叫停这次会面了。严明月说:“以前的事儿我不会原谅。不过都不重要了。”
胡勒卡顿了一下,眼见严明月已经起身,他也站起:“现在呢?”
严明月语气仍旧淡淡的:“一切都已经崭新了。”
胡勒嘴角的笑有点不甘:“那个小孩儿吗,你还真是不挑。”
严明月没有理会胡勒的挑衅:“谁都有年纪小的时候。他还有成长的可能。”
而你,无可救药。
胡勒眼里的锋利又一次收住,把住严明月手臂。
严明月甩开:“我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进公司,既然大家都欢迎你,我只希望你别辜负大家的期待。”
“可这里边不包含你。”胡勒说。
严明月的手颤抖了,他讨厌胡勒那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面目。好像他一求饶,放软姿态,他严明月就束手无策了。
严明月抬脚往外,胡勒跟了出来。
外面在下雨,瓢泼一般。娘的,严明月没有备伞的习惯,只能冲进雨里往停车场去。可他这年纪再在大雨里淋湿一身么,那也太可笑了。
就算得和胡勒在同一屋檐下躲雨,也不值得淋雨而逃了。
“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觉得你会等我,所以希望你就此断了念想。”胡勒说。
话倒好听,当时怎么不讲。他严明月就会苦苦痴等了?未免太深情。你胡勒就值得一片真心吗。
可的确,如果当年胡勒一句给我点时间。严明月会忘却这等待的苦涩。如果结局终将会好,那么等待也会变甜蜜。
严明月瞥一眼胡勒,揪着他领子:“你凭什么以为,谁都要原谅你。你特么凭什么?”
严明月还是冒雨走了。和胡勒对峙几乎耗尽力气。车里,他脱掉衬衫。
都说挫折使人成长。可严明月宁愿不要这种成长。
他不是生性冷漠至此。
这些年,却不敢向谁伸手。唯恐被那种冷若冰霜的背影,再一次击倒。
那些年,他苦苦哀求一个回音,是怎么度过的。只自己知道。
只他自己知道,要戒断一个深爱的人,需要多少时间,要喝吐多少回,要在医院挂多久点滴,要在无人的街头徘徊多少次。才终于,一点点清理掉那些曾经一起走过的回忆。才忘却那街头曾经的一双人影,如何并肩而行,而最终只他一个留在原地。弃如敝履般。
此后对谁都只半吊子信任。只拿得出一点稳重的可控的爱意。看见对方的一点付出,才肯付一点交换的筹码。
他从前可从不讲究这些。
这种不可弥合的印记,他胡勒要怎么弥补。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