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入体,死路一条。
捂着自己嘴的手松开。
玄岫看着身侧双瞳渐渐失焦的明遥。
安静地想,他还真是好运,不用亲自动手,天命人便要死了。
柜门之外,被敲晕了的鬼娘子还无声无息地躺着。
柜门之内……
玄岫的目光轻落在明遥的颈侧,细微的破皮处,鬼气涌动。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受的伤,鬼气从这伤口蔓延而入,已至其神识,硬生生将她拖入幻境。
幻境之中,死局横生,她不多时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真是可怜。
玄岫目无波澜地扫过明遥惨白地脸,推开柜门而出。
随即又从明遥的腰间将百宝袋取下,翻找了会儿,将那贴着喜字的灯笼取出,又在其中另取了张符咒,走到那封印着鬼娘子的供体身边。
在他指间的符咒发出血红色的暗光,玄岫垂眼,符咒自他指尖而出,将原本明遥贴在供体额间的符咒吞噬,红光没入体内,不多时,供体双眼猛地睁开,檀口微张,一阵黑雾自她七窍而出,散了个干净。
仙山所制的灭鬼符咒,还是这般好用。
玄岫没再理会晕着的供体。
将房门合上。
中元节未过,他出不去,索性在这屋内再将就一日。
屋内红烛尽灭,只有先前鬼娘子手中的这盏红灯笼还亮着。
玄岫随意将灯笼支在床架一侧,重新回到柜前,拨开层层叠叠的红绸,垂眼看着困于幻境的明遥。
看起来她似乎很煎熬。
秀气的细眉紧促,不知是冷的还是痛的,长睫轻轻发抖,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印堂发黑,是将死之相。
比他想象得更快,约摸再一盏茶的功夫,她便会彻底地断了生息。
似乎察觉到明遥气息渐弱,玄岫体内的那股力量不甘心地再度生起波澜。
与以往不同。
这次那力量在他灵脉之间横冲直撞,并不为折磨他,反似要将他开膛破肚一般。
五脏六腑被搅得不得安生,一口血从玄岫口中溢出。
玄岫额间密密麻麻渗出冷汗,从出生起,这力量便与他共生,他清楚,如今天命人将死,这力量也不过是困兽犹斗,再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玄岫静静地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明遥,无动于衷地等待着她咽气。
他见过不少人丧命,明遥和她们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泪水格外多些。
此时此刻,不知是见到了什么骇人场景,她的眼角渗出泪水,沾湿了密黑的长睫。
又哭了。
“夫…君…”
“夫…君…”
幻境之中,胆小多泪的女子,还念念不忘自己要寻的人。
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颈,她的声音嘶哑异常,显出几分凄婉。
【“我是你娘子,我来带你走的。”】
不久之前,明遥说这话时,那双莹莹泪眼,尚还生机勃勃。
玄岫心尖蓦地一刺,低头一看,那力量已至他心脉,刚回过神来,便又呕出口血。
而明遥躺在床榻之上,仍断断续续地轻喃着“夫君”二字,泪珠顺着脸颊而下,脸上又多出几道泪痕。
瞧着实在可怜,玄岫想,只是他并非她的夫君,应不了她。
体内力量折腾得越发厉害,玄岫一口一口吐着血,脸色并不比明遥好看多少。
若是此刻有人前来看见眼前之景,大约会以为他们是一对饮毒自尽,共赴黄泉的有情人。
玄岫觉出点趣味,或许不该让她死。
念头一瞬而过。
“玄…玄…”
明遥的声音越发短促,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单字。
像是溺水濒死,她的双手四处乱抓,紧接着连双腿也开始挣扎起来,不停地胡乱踢着,折腾得这木质的柜门吱呀乱响。
大限将至了。
玄岫想了想,弯腰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随即忍着体内疼痛起身,准备离开。鬼气入体,死在幻境中的人,死相都不会太好看。
只是,体内力量翻搅不歇,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方从封印中出来,尚还虚弱,一时不察,慢了一拍,不过抽身的刹那,手便被躺在床上不断挣扎着的明遥一把抓住。
“不…能,…你…不能死。”
她的唇艰难地挤出字来。
玄岫回首看着死死拽住他的手,目光又落在那张痛苦难耐的脸上。
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竟还心心念念她那位夫君的死活。
她一介凡人,入鬼城寻人,身上带着百宝袋,其中还有仙山所制的符咒。
大约是散尽了家财,折换了寿数,才得到这番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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