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徽忙道:“我去给你煎药。”
她坐在炉子前,望着眼前跃动的火舌,突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之色。
姚元的眼睛要好了,她当然很开心,但是也意味着他要离开玉真观了。
谢柔徽垂下眼眸,身上难得带了一丝恬静的感觉。
“呀!”
她惊叫一声,发现汤药煎过头了,忙忍着烫忙把药罐端起来。
“怎么了?”
姚元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面露关切,但始终站在门外。
“我没事。刚才药差点糊了,我有点急了。”
谢柔徽吹了吹发红的指腹,对着门外的姚元露出一个微笑。
“这里脏乱,你快回屋里去,我马上把药端过来。”
姚元淡淡地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屋去了。
随后,谢柔徽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进来,那股浓烈的中药味,令人闻之作呕。
姚元面不改色,一口一口喝完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快吃颗酸梅去苦。”
见他喝完了,谢柔徽连忙取出油布包着的果脯,喂到他的唇边。
“多谢娘子。”
姚元莞尔一笑。眼尾微微上挑,犹如燕子振翅的尾翼,撩动心弦。
谢柔徽见状,面上一热,心跳悄然漏了一拍。
谢柔徽收拾好碗筷,正欲离开,却被姚元叫住。
“娘子稍等。”
姚元指尖轻点桌上的书信,“这封信,劳烦娘子代为寄出。”
谢柔徽接过信,瞧见上面写着“谢珲亲启”四个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知是从何处看来。
谢柔徽正欲开口询问,忽见书信没有封口,忙用蜡油把信糊住,慎之又慎地收进怀里,出门去了。
姚元扶在门边,目送谢柔徽远去。
茫茫雪原之中,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格外清晰,但是看不清颜色。
应该是青色的,姚元突然想到。
远处的谢柔徽忽然转过头,高声喊道:“快进去吧,别受寒了——”
姚元眯了眯眼。
直到谢柔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脸上的笑意才一寸一寸退去,神情漠然。
*
翌日一早,谢柔徽扫完庭院里的雪,拿着书信急急忙忙地下山去了。
洛阳与长安相隔甚远,书信往返全凭熟人捎带或是找专门的信客送信。
谢柔徽撩开竹帘,肩头的白雪还未拍干净,携着一身寒气入内。
她伸出手,将书信搁在柜台上:“寄信。”
“一贯钱。”柜台后面的信客道。
谢柔徽拿钱的手一顿,瞪大双眼:“这么贵?!”
“这位娘子,如今临近年末,本来价钱就比寻常高。而且……”
“而且什么?”
信客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散漫道:“而且洛阳去长安的这一路,如今不太平啊。”
谢柔徽立刻反驳:“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我们大燕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信客一拍桌子,喝道:“你这小娘子见识短浅,一看你就不知道朝廷大事。”
“那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谢柔徽眉头一挑,同样是气势汹汹。
他哼了一声,向着长安方向拱了拱手:“就在上个月,太子殿下东巡洛阳遇刺,下落不明了。”
说完,信客重新躺回摇椅上,悠哉悠哉地道:“常言道‘家书抵万金’,这一贯钱,也不多啊。”
谢柔徽没办法,只好掏出一贯钱,压在书信上,撩起帘子转身出门。
一出门,旁边点心铺子的掌柜瞧见站在门口的谢柔徽,热情地道:“谢道长,要不要进来瞧瞧,今天有玉兰糕买。”
谢柔徽本来想摇头拒绝,但想到什么,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给我称两块就好。”
“怎么这次买这么少?”掌柜一边用油布包好糕点,一边问道。
谢柔徽站在一旁,露出一个赧然的笑容,没有说话。
她本来是打算买一些糕点回去分给道观里的师姐妹。
但是寄完信,实在是囊中羞涩。
谢柔徽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有点心痛。
但想起姚元低眉浅笑的模样,又有点庆幸自己带够了银钱,不然就耽误寄信了。
买完糕点,谢柔徽匆匆赶回紫云观。
她这次没有从山门前的台阶走,而是绕了远路,从后山走,避开众人的视线。
“我回来啦。”谢柔徽的语气轻快,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姚元从屋里走出来,拿巾帕擦了擦谢柔徽额头的汗,温声道:“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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