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意识的动作。
再看看其他人,行守趴在桌上,一只手还按着自己的斗笠,曲小蕨在长凳上抱着蛇哥蜷成了一小团,而付井仪端端正正地倚在凉棚的篱墙上,要不是闭着眼,谁也看不出来这是睡觉该有的姿势。
“你醒着?”唐逐星压低声音问,便看到尹有攸点了点头。
为免吵醒其他人,他们从凉棚里出去,走远了一些,商量着去镇民家里借辆车,去庙边看看那圣像长了多少。
这茶馆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开在河堤旁边,离衙署和驿站都不算远,他们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说明来意,却被主人拒绝了。
“我家有驴车,但没法借给你们。”那中年男子手上还抱着包裹,苦笑道,“家里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去别处避一避这场大疫,趁天还亮着,马上就要出发了。”
唐逐星往他身后一看,只见这家的老老少少确实都在收拾金银细软,忙着往停在小院里的驴车上装行李。
他的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并不是每个镇民都像他和曲小蕨遇到的那个车夫一样不愿离开,生死面前,也不得不背井离乡了。不过这样一来,却无形中大大缓解了他们的压力,毕竟离开红河渡的镇民越多,他们晚上要面对的鬼魂就越少。
他们离开这家,又换了一户人家借车,这家人倒是很痛快地借了他们一辆牛车。
“我看这镇上似乎有不少人要离开啊。”唐逐星道过谢,又说,“这位大哥,你家不走吗?”
“能走的都是有亲戚可投奔的。”那镇民苦笑道,“像我们这种土里刨食的,往哪走?今年开春后稷子还在地里呢。”
他示意二人看门后堆成座小山的麦谷:“喏,那还有没磨的,这两天也得抓紧磨出来了,全家都等着这口饭呢。”
“但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啊,你吃这口饭有什么用?”尹有攸问。
唐逐星没忍住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丐帮怎么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说出了如此阴阳怪气的话。还好那镇民是个心大的,也不生气,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走,也不是不怕死,我们镇子本身就在荒郊野岭里,除了我们这一块临近洛水地势平坦,周围都是桉林,山上熊虎毒虫何其之多啊,又不是人人像你们这样都是高来高去的大侠,你以为那些离镇的人又有几个能活着走出去?”
尹有攸还想说话,被唐逐星拉了一把,强行谢过镇民告辞了。
临行前,那镇民拉着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把牛还回来,家里开田还要用。
他们俩都是第一次赶牛车,研究了半天,还好老牛聪明温顺,轻轻一拍就跑了起来。其实若按照他们的速度,自己直接赶到镇北边要比坐牛车快多了,但考虑到夜间怕有什么突发情况,还是选择在白天保留体力。
“不再劝劝吗。”尹有攸问。
唐逐星冷笑道:“一家一家劝?劝到什么时候?第四天的白天马上结束,按照付井仪的算法,我们到第六或第七天就要离开,满打满算也只剩六个小时。再说了,我们又不能离开这小镇,谁护着这些镇民走出去?”
“……”尹有攸闭嘴了。
他不说话了,唐逐星也沉默下来。在小木轮转动的轱辘声中,二人一路无言,一直到牛车到达地方,才跳下车,寻找起圣像。
自第三天白天起有数个镇民倒在庙前起,这庙又迅速地冷清下来,圣像还倒在那里,连位置都没半点变化。
唐逐星隔着红布把它捡起来,入手就发现这圣像又变沉了一些。二人一看,雕像还是那个闭目微笑的女子,只是她的臀部已经“长”了出来,被襦裙覆盖的下端截面完整而自然,好像天生就是雕成这样的。
“这速度有点快啊。”唐逐星琢磨了一下,“这样下去,等不到第七天,这东西就长全了。”
他们又试了试把这圣像往外扔,然而这荒魂镇地图似乎就只有镇子的这一部分,圣像就像撞到了看不见的墙壁那样,落在了地上,自然是毫无损毁,捡起来的时候,倒是发现那圣像的手感也变得越发诡异,就像真人的皮肤一样,带着些许温度。
眼看天色再一次变暗,他俩带上圣像,坐上牛车返程。老牛也知道是要回去了,都不用人赶,一路小跑跑回自家后门前。
唐逐星刚跳下车,就闻到那没关的院门里飘出一股血腥味。他心道不好,推门一看,果然看到之前借他们牛车的那镇民已经倒在了地上,口鼻流血,双目暴凸,手中还攥着一把谷粒,一试颈边温度,入手冰凉,显然已死去多时。
尹有攸一皱眉,跨进院子里,径直推开东厢房的门,便在床上发现了同样已经死去的女主人,她怀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女童。
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吓得连哭都不会了,鞋都没脱,看样子是直接爬上床的,依偎在母亲怀中,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走进来的人。直到尹有攸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那小姑娘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小手朝母亲的方向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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