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蕨摇摇头。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付井仪一向会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她似乎不应该心血来潮。
但曲小蕨还是仰着头,看着付井仪。
“不能。”她说,感觉自己好没出息,声音都在发抖,“但是我想。”
“小蕨……”行守叫了她一声,曲小蕨梗着脖子,像没听见。
付井仪半蹲下来,直到视线和她平齐。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面无表情,曲小蕨几乎都要以为他即将说出拒绝的话了,直到付井仪从小队背包里拿出火折子,放在她有些僵硬的手心里。
“去吧,等下快点赶上我们。”他说。
唐逐星反应很快,立即道:“未成年人不能玩火,我和她一起。”
付井仪朝他点了点头,便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行守抬起白箬笠看了他一眼,唐逐星回了个放心的手势。
他们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那座简陋小酒家的院墙,落在院里。王记的人虽然都不在了,但整个院子还弥漫着陈年的酒香。在这样的香气中,曲小蕨抖开火折子吹了口气,看着火苗呼啦一下子跳了起来。
槐树的花朵枝叶都是鲜活的,不像枯枝那么容易点着,她高举着手等了很久,身后的唐逐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只酒壶,一抬手,醇香的酒液汩汩浇在了树根上。
那是另一种霸道醇厚的香气,完全不同于曲小蕨闻了就作呕的槐花酒香。
“尹有攸那儿顺来的。”他随口说。
有了酒,整棵槐树便飞快地被引燃了。曲小蕨眼也不眨,看着它被吞没在跳动的火焰之中。
她从来没有认真地注视过一棵树是怎么被燃烧殆尽的,就像在几个小时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留下的最后痕迹是怎么变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飞灰,风一吹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确认这把火不会烧到其他地方,在左邻右舍前来救火之前,他们又跳过院墙,离开了。
寺庙在整个镇子的最北头,唐逐星和曲小蕨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一辆牛车在他们身旁停下了,车夫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脸憨厚的样子。
“进庙是吧?我捎你们一程!”
“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庙的?”唐逐星问。
车夫苦笑一声:“现在往北边去的人都是要进庙的。这两天镇上出了那么多事,大家心里不安稳啊。这不,咱们放下地里的活计,也去凑个热闹,不然总是不踏实。”
既然同路,二人也不再客气,坐上了牛车。期间又有其他镇民赶着车追上来,果然大家都是要进庙烧烧香的,车夫和那些赶车人聊起来,说到小镇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原来在他们待在荒魂镇的夜晚里,镇上又没了三四个镇民。
“不是前天就要迎那些神仙给的神像进庙了吗?怎么就成这样了。”
“唉,去问问里正吧,听说他就在庙里呢。”
“我看啊,八成又是什么大疫病。”
“要真是,那可算完了。”他们这辆牛车上的赶车人叹道,“都是命啊。”
听到里正还活着,两人心里好歹松了口气,这时便见车夫忽然转过头,对他们道:“两个娃儿都听到了嘛,到庙里拜过了就快些走吧,别真染上了病。”
曲小蕨勉强地笑了笑,忍不住问:“叔,你们不走么?”
听到她这句话,周围的几个赶车人都笑起来,车夫边笑边说:“走?小丫头家里不缺钱吧。像我们这种祖辈上都生在洛水的,家和地都在这儿,往哪走啊。”
赶车人们笑过了,又兀自聊起家长里短来。唐逐星看向曲小蕨,发现这小姑娘蔫了吧唧地靠在车沿上,便笑了一声:“聊五块钱的?”
曲小蕨无精打采:“先V50看看实力。”
“你要是一直这样,你师父不得担心死。”唐逐星说,直接跳过了金钱话题,“未成年人是祖国的花朵、是社会的栋梁、是明天的希望,你就是我们队的希望,你心态可不能崩。”
“停!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还不能接受。”曲小蕨闷闷道。
唐逐星就真不再劝了。
“……你要不还是再说两句吧。”短暂的沉默后,曲小蕨说。
唐逐星轻笑一声:“道理你不是都懂了,我还说什么?”
曲小蕨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我是真羡慕你们适应能力这么好,好像世界上没有不能接受的事。师父一向很有主意我是知道的,你也是,付井仪就更不用说了,尹有攸……算了,感觉他半夜会躲在被窝里猛男落泪。”
她长叹一声,沮丧地托住脸:“如果我也能像你们这么淡定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唐逐星说,“说不定他们只是在小辈面前死要面子,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抱头痛哭呢。”
“……”曲小蕨本来烦闷的心情也被他的胡言乱语搅和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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