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铅笔痕与百叶窗的光
**江梦影数到第七块地砖的裂缝时**,钢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像一道休止符,截断了她混乱的呼吸。
学生会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可她的后背仍沁出一层薄汗。黎泽墨的指尖按在她交上去的策划书上,骨节微微泛白。阳光被百叶窗切成一格格,横亘在他蹙起的眉间。
“节目时长超了五分钟。”他的声音像一杯冰水,平稳、清晰,不容辩驳,“舞台设计只有文字描述,没有平面图。道具清单——”他顿了顿,钢笔在纸面上点了点,“是用铅笔写的。”
江梦影的耳尖烧了起来。那确实是她昨晚匆忙补上的,橡皮擦的碎屑还粘在纸页边缘。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周五前重新提交。”黎泽墨合上文件夹,推了推银边眼镜,“下一位。”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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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美术教室里空无一人**,江梦影把脸埋进臂弯,深深吸了一口气。窗外蝉鸣粘稠,像化不开的麦芽糖。她展开被捏皱的策划书,盯着黎泽墨用红笔圈出的每一处错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他的字迹锋利工整,连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
“尊敬的黎会长……”她对着墙壁练习,声音细如蚊呐,“这是我们修改后的方案……”
话音未落,隔壁器材室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易拉罐被捏瘪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透过薄墙传来——
“物理竞赛我会参加。”
江梦影屏住呼吸。是黎泽墨。
“但天文社的观测——”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拍,像在压抑什么,“我已经提交了请假申请。”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窗玻璃都跟着震颤。江梦影不自觉地凑近墙壁,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看见黎泽墨的后背抵着储物柜,正慢慢下滑。他的领带松了,后脑勺在铁皮上磕出轻轻的“咚”。
“我清楚黎家的期望。”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咬牙。
阳光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下囚笼般的条纹阴影。那一瞬间,江梦影忽然觉得,这个永远挺拔如松的人,好像也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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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颜料盒被打翻的声响惊醒了她。江梦影猛地回头,看见转学生林修远站在门口,逆着光,卫衣帽子沾着几缕木棉絮。
“抱歉!”他弯腰捡起滚落的颜料管,笑容晃眼,“江同学,能教我画学生会大楼吗?就是黎会长经常站的那个露台。”
江梦影手忙脚乱地合上速写本。林修远却已经凑过来,递上一张素描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边缘还粘着一点草屑。
“我听说你是美术社最好的。”他挠挠头,笑容坦率,“帮个忙?”
风掠过窗台,掀开她速写本的一角。某一页的角落里,藏着今晨新添的涂鸦——钢笔从黎泽墨指间滑落,在方案上洇开一滴墨,像他永远扣到顶的衬衫领口下,那颗无人看见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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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下起了小雨**。江梦影站在走廊拐角,看着黎泽墨撑伞走进雨幕。他的背影依旧笔直,仿佛午后的脆弱只是一场幻觉。
她低头翻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轻轻摩挲。这一次,她画的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学生会长,而是百叶窗缝隙间,那个微微弓着背的影子。
林修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画得真好。”
江梦影“啪”地合上本子,心跳如擂。
而他只是笑着递过一把伞:“要一起走吗?雨大了。”
远处,黎泽墨的伞影早已消失在拐角,只剩雨丝密密地织成网,笼住了整个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