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着眼生?”领班眯眼打量眼前的男孩儿。
被他扯住的人翘起嘴角温温柔柔地赔笑,目光无落点地晃了两下,才找到声音来源。领班被那漂亮却无神的眼珠子盯着,心里莫名有些发毛,正要拧眉拿架子,对方已然抬起苍白细长的手冲他比划了几句手语。
“新来的还怪懂事儿,”领班看着他乖顺的模样,用手背暧昧轻佻地拍了拍那小脸,“你去找何总,二号位坐着呢,他就好你这式的。”
白的和瓷娃娃似的。大人物总喜欢会激发他们保护欲,又能轻易碾碎的雀儿。
男孩儿点点头听话的转身,原本无神的双眸却在没入暗处的瞬间聚焦,琥珀色的瞳孔降下冰霜。
他顶着后背的注视走向此刻正沸腾的水池,随意用指尖抚平衣领的褶皱,几乎无声道:“正在接近目标,一切顺利。”
电流嗞嗞响了半秒,耳内的联络器闪起微弱的绿光又熄灭:“狙击手已到位,无绣注意安全。”
空气中弥漫着白兰地和威士忌混合的味道,浓厚醇香、辛辣浪荡。刺耳的欢笑声冲击着鼓膜,加剧了颅内逐渐升起的眩晕感。
沿着池边走,不断有水溅上钱无绣的脚踝,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流淌至光裸的脚背、足底,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面上留下一路水痕。
队长接取的这场任务在系统上危险系数为三颗星,目标为今晚聚会中一个人的命。雇主提示:何先生爱好眼不能观,口不能言的男孩儿。
钱无绣居高临下地扫过水池中男男女女,在来自低处的赤裸目光与口哨声中走到二号位,垂下头等待这位何先生出声。
何先生靠坐在沙发上,没有更换会所准备的衣物,也不下水,从钱无绣的角度看,只能瞧见自己发红的足尖和对方考究的皮鞋。
一道目光落在他发顶。
和方才那些令人作呕的黏稠打量不同,这一眼看得钱无绣寒意乍起,只觉得连发丝都被眼前的人拢进阴影里,除此之外,又似乎含着点什么其他的东西。
周遭的嘈杂被隔离开来,钱无绣喉头一动。
……不对。
他根据队长的命令易容潜进来,早在代替这个男孩儿前就察看过会所为何先生准备的一切东西,包括衣鞋。
目前水池外的人也很多,其中西装笔挺的不在少数,何先生算不得特殊。钱无绣维持着垂头的恭顺姿态在阴影中目测,眼前这双皮鞋的码数比会所准备的大。
这种地方会记错客人信息吗?
涔涔冷汗似乎浸湿了钱无绣上身的白色薄衫。
就在他想抬起头的那刻,一只手抚上他颈侧长发。陌生的热意包裹咽喉,动脉血液沸腾,钱无绣僵在原地,手臂小幅度颤抖起来,目光一刻不错的落在那只手腕骨处的浅色印记。
“何先生”没有制止他:“看出什么了?”
午夜梦回常常听见的熟悉嗓音轻飘飘落下,却如有千斤重把人砸的直不起身。
五脏六腑都开始复苏回暖,随之醒来的是两年前鲜血淋漓的雷雨夜喂养出的蠹虫,不断啃噬心脏,淌下发腥的水。
阵阵痛楚逼迫钱无绣清醒过来,他尝到了口腔黏膜被咬破的铁锈味儿,才发觉自己已经先一步冲面前的人打了手语。
何先生说笑了,我看不见的。
氧气被潮湿的水汽裹挟着挤进鼻腔,钱无绣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面前的人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很随意的收回手:“嗯。”
钱无绣似乎能听见耳内藏着的交流器传出电流声,他手指微蜷,再次打起手势。
半晌没动静,钱无绣都要以为这人根本没看自己。就在他忍不住要抬头的前一秒,“何先生”才缓缓开口:“这里还有酒。”
语调太过陌生,和记忆中大相径庭。
钱无绣压下想皱眉的冲动,正要思索其他脱身的办法,又被那人出声打断。
“算了,你帮我换杯茶吧。”
钱无绣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被喝过的玻璃杯,小心的转身离开,尽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然而黏在背后的某道目光如有实质,让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曾经夏日午后的房间,遥远又粘腻。
那个时候的记忆还未经鲜血洗涤,来不及沾染恨意,浅淡的画面好像褪色到上个世纪,只能封藏在走廊挂着的相框里。
钱无绣忽然就想不明白。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
“无绣,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刚才看见你心率不太正常,现在又撤离了?”
“队长,”钱无绣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那个不是目标,有人顶包了。”
“靠,”队长笑了,“不会这么倒霉撞任务吧……没事儿别怕你先回来,我喊他们几个集合再商量。”
“收到。”
钱无绣没空纠正队长他怕不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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