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许大人记挂着同年之谊,特意上门。请,里边说话。”
秦家的人带他们到了花厅,请许回上坐,又吩咐人上茶果点心。
秦父惆怅地说:“自从前几日,犬子于宫中赴宴归家,便一直闷闷不乐。任凭我与拙荆如何询问,他也不说明个中原由,只是一昧的摇头,道无事。可他是我们的亲儿子,难不成我们竟看不出他的异常吗?事后,我便托人打听宴会上的事情,才知道,犬子或许是担心得罪……权贵。”
许回安慰道:“官家已有了定论,此事错在朱典。这是圣上御裁,与人无尤,你们莫要悬心。”
秦父与秦母对视了一眼,苦笑道:“人心难测。旁人不敢怨怼官家,难道还不敢报复我们么?我们无权无势,不过是在京郊有几分薄田,才能供犬子念书识字。”
许回一时有些怅然,便说:“可否允我见秦信一面,我总会设法替他排忧解难。”
两人心中燃起了希望,连忙点头说好。
秦信此时正在书房对着《论语》发呆,见父母来访,连忙做出一副用功的模样。
“我儿,齐王妃到咱们秦家来了,她说会帮咱们,叫你不要害怕朱典。你赶紧去花厅见客,要是攀上了齐王妃,又何须畏惧朱家呢?”
秦信听了这话,一时怔怔的,不敢相信。
当日,他迁怒于许回,对许回不假辞色。
没想到,今日他有难,许回竟然上门来替他做主。
他思索了半晌,望着父母憧憬的目光,终于放下书本,跟随他们迈出了书房的大门。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好像被灼热的太阳烫着了。
他又看向父母,他们却面色如常。
秦信的心好似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如山一般的躯体拼命挤成一团。
为了让许回同秦信能自在些说话,秦父秦母退到了厢房,只让丫头们把守在花厅四周,随时听候吩咐。
飞鸽等人离着花厅一丈远,眼珠不错地盯着花厅里说话的两人。
“秦兄为何上表辞官?”
“承恩公简在帝心,我怕秦家将来没了下场。”
“此言差矣。外戚若是搅弄风云摧残无辜臣子,想必御史台衮衮诸公不会坐视不管。我等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该舍生取义,怎能贪生怕死?”
“你同我谈圣贤书?你来说,满朝的国之柱石为何醉心权势富贵,深谙自保之道?为何对朱典的无礼之处视而不见?难道他们不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吗?而官家又为什么毫不公正宽厚,没有半点儿神文圣武的明君之相?你告诉我啊!”秦信悲愤呐喊。
“人皆有私,故而要兴教化,用仁义之道来压制内心的欲望。满朝的大人曾经都是孔门子弟,只是有些人丧失了本心,庸庸碌碌。你未及十五,便忘记了此心吗?”
秦信凄凉一笑,转而说:“当日,官家坐在龙椅上问话,你沉着镇定,不惧不怕,甚至反告朱典,在老虎头上拔毛。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