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姐很好。”
苏淮的眼泪却突然决堤般涌出,在脏污的脸上四处奔涌,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
“好也哭?”楚无晦眉梢微挑。
“我、我是高兴,”苏淮抽噎着,胆怯又瑟缩着说,声音越来越轻,“阿姐从小就随军去往边疆各地,四处奔波,吃了好多苦…可她从不说……”
楚无晦垂眸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
“阿姐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自己饿着肚子也不说……”苏淮呜呜地哭出声音。
楚无晦未下命令,烈日炙烤着玄武街的青石板路,热浪扭曲了道旁的墙壁。良久,他转身道:“该学学你阿姐的硬气,别整日哭哭啼啼,像个没断奶的崽子。”
苏淮浑身一颤,立即咬住嘴唇止住哭声,过了些会儿,又怯声道:“求、求大人对阿姐好些。”
“先管好你自己吧,”楚无晦抬手示意随从,“塞到后营,让他跟着干活。”
苏淮被旁人粗暴地拽起来,走向玄冥司的方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破洞,指甲缝里,掉出来几点晒干巴了的泥垢。
恍惚间,又想起阿姐带着他在馊水桶里翻找馒头时说的话:“把牙咬碎了咽肚子里也得喘着这口气,谁先死,谁就是孬种。”
如今阿姐真的活出去了,却是进了比罪奴寺更严苛难熬的赤炎营。这个念头让他又忍不住想落泪,只好死死咬住下唇,把呜咽声都咽回肚子里,只偷偷用脏手胡乱抹了把脸。
阿姐能做到的,他也得咬着牙撑下去。
——
驿道两侧的槐树被晒得蔫头耷脑,尘土在车轮下翻起雾,又被马蹄踏散开。
裴琰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身后跟着七八个仆从,摇着折扇,时不时往林诀月的车轿旁凑。
“诀月妹妹,这天气闷热,不如出来饮一碗凉茶?”裴琰笑得殷勤,眼角余光却瞥向车轿另一侧,那个叫叶慎予的女人一身黑衣,腰间佩刀,连眼神都冷得像块冰,生生地把气氛冻得僵硬。
林诀月掀开车帘,扫了一眼外头毒辣的日头,淡声道:“不必了,裴公子还是顾好自己吧。”
“我好得很。你这是在看什么?”裴琰伸长脖子往车窗里张望,“看什么书,多没趣,不如看看这沿途风光,跟我聊聊天儿。”
车帘被林诀月猛地扯上,里面响起绝情的话:“裴公子若觉得无趣,大可先行一步。”
“我这不是担心你闷着嘛!”裴琰讪笑,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知正叹惋着,那头的叶慎予忽地嗤笑一声,听得人后颈发凉。
林诀月拉开了另一侧的车帘:“行路枯燥乏味,叶姑娘倒是得了趣?”
叶慎予头也不抬:“林学士不也乐在其中。”
“冷脸阴笑,本官不多见,自然要捧场了,”林诀月扶在车窗上,“只是没想到你所谓的恪尽职守竟是如此不安分,当值期间还有闲心看戏。”
“上好的角儿,不看可惜。”叶慎予瞥了林诀月一眼。
林诀月轻笑出声:“比不得叶姑娘,演得好一出忠心护主。”
裴琰听得一头雾水,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摇,那林诀月方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怎么转头就跟个冷冰冰的护卫聊得这般起劲?
叶慎予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起来,缓声道:“有人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非是我要当,”林诀月靠回马车里,慢条斯理地卷着书页,“是有人偏要认主,我也很为难。”
叶慎予将指节捏到发白:“没见你有半点为难,倒是享受得很。”
“彼此彼此,”林诀月说,“这一路看你装得挺习惯,想必也是甘之如饴。”
“哎呀二位!”闻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裴琰将折扇“啪”地合上,骑马过去,横在两人之间,“这大热天的,火气别这么旺嘛!前面有片林子,咱们过去歇歇脚怎么样?”
谁也没理他。
“那就这么决定了,”裴琰挥手下令,“来来,大家听我的,喂,那马夫,你去前面寻个阴凉处,其他人准备好茶水和果子!”
片刻后。
槐树林里蝉鸣震耳,树影斑驳地投在滚烫的土地上。
众人一下马就瘫坐在树荫底下,擦着汗叫苦不迭。林诀月从冰鉴中取出凉茶,拿着用汤勺和小碗,依次分给正纳凉的随行侍从们。
走到叶慎予面前时,林诀月故意将茶盏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知身强体壮如叶姑娘,是否也需要解解暑?”
叶慎予一脸倔强,径直取下腰间水囊,仰头灌了一大口被晒得温热的水:“不必。”
林诀月轻哼一声,正要转身,裴琰就凑了上来:“诀月妹妹,我要喝我要喝!”他边喊眼神边左右乱瞟,似乎在等着什么。
“堂堂裴二公子,连杯茶都要讨?”林诀月转身就走,“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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