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性子倔,不吃这一套,你先不要着急。”
裴琰被扯得一个踉跄,嘿嘿笑起来:“我急啥,我还想再玩浪几年,这不是怕耽误殿下推行凤阙新政的大事嘛。诶,那林诀月油盐不进,咱们换个软和些的女官不成么?”
虞宗祐突然收敛笑意,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这婚事便只是婚事?让你娶她,我定然是别有用意,再说,林诀月官职相貌样样出挑,这般才情兼备的女子——才配得上你裴二公子的身份。”
裴琰眼珠一转,立刻会意:“既然殿下非要我娶这硬茬子,那我多往她府上走动走动。别的不敢说,讨姑娘欢心这事儿,我可在行着呢。”
虞宗祐笑说他这成了婚也是要妻妾成群,裴琰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二人正说笑间,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附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虞宗祐眉头一皱:“林诀月父亲突发重病?”
他挥手令侍卫退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漕运新制才刚拟定,这就发病,也太巧了……”
思索间,突然虞宗祐眼睛一亮,对裴琰道:“这样,你即日起就去林府造访,若林诀月要南下探亲,你便说……”
“我懂我懂,”裴琰兴奋地打断,“就说我正好要去南方查账,顺路护送。”
“动动脑子!”虞宗祐笑骂,“这么说岂不是打草惊蛇?你就不要多作解释,只做出迷恋深重的模样,非要跟随着护她左右即可。”
裴琰闻言,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展开:“不就是演个痴情郎么?这戏码我熟。”
“收着点你那浪荡劲儿,”虞宗祐停了稍刻,又道,“不过,也是想让你能时刻盯着点她的动向,我总觉林家不似表面这般廉洁奉公。”
裴琰咚咚地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
后营马厩中,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草与马粪的浊臭,几只绿头苍蝇围着正在进食的马匹嗡嗡打转。
苏见雪将最后一桶马粪重重倒进粪车。
这桶的提手粗糙难握,磨得掌间旧伤崩裂,刚凝结没多久的血痂边缘,又渗出来颗颗的血珠。
连续三日的刷洗惩罚,让侧腰的刀伤溃烂发烫,她每一次弯腰都像有烧红的铁钩在剐蹭肋骨。
可她总疑心惩罚不是目的,楚无晦让她来后营,也许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苏见雪扶腰起身,突然松手,任空桶“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向后仰倒在草料堆里。
干草刺进伤口时,她反而笑了,可身上实在疼到恶心,她又用牙齿咬住下唇,直到见血——这些痛算什么?她是万人诟病的叛将之女,是从罪奴寺爬出来的恶鬼,所有该她受的不该她受的她都会受着。
草垛的霉味快要将她包裹了。
苏见雪贪婪地吸了一口腐臭的空气。活着,她只要活着,就算要她啃食泥土,吞噬铁锈,她也要死死地抓住这口气,活下去。
——苏镇霆。
那个莽夫在漠北雪原上,是否也像她此刻这般,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
记忆里她随父亲在边关出征,父亲总在外奔忙,回营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都是骂骂咧咧地踹门而入,铠甲上还挂着不知是谁的碎肉。
“他娘的!”苏镇霆一进门就摔了头盔,震得树上鸟儿全部逃窜而飞,“朝廷那群昏君懂个屁的打仗!”
彼时苏见雪正在篝火旁拉弓练射箭,苏镇霆瞅见,快步走过来,要她射杀草原上一只蜷缩的兔子。
“娘亲说,不可随意猎杀无辜的生灵。”苏见雪紧张道。
“去他娘的妇人之仁!”苏镇霆一把攥住她,粗粝的大手捏得她腕骨生疼,“老子的种犯不着这么窝囊,想杀就杀,爹这就给你逮几个人让你杀个痛快!”
“爹!”苏见雪吓得心口一惊。
苏镇霆倒没真去抓人,他喝得烂醉,眼珠通红,抓着苏见雪说了一堆颠三倒四的话。
“那个狗日的下贱皇帝…克扣我军饷…早晚有一天……”
苏见雪从未听过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她僵在原地,喉咙发紧:“爹,您喝多了。”
“老子清醒得很!”苏镇霆暴躁地甩开她,“我算看透了,给这狗朝廷卖命还不如去当个山大王来的痛快!”
“可师傅常教导孩儿要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方不负这一身武艺。”苏见雪勇敢地说。
苏镇霆一把掀了旁边石砌的火篝,还把佩剑钉进石缝里:“放他娘的狗屁!什么忠肝义胆,老子替他们虞家守了二十年边关,得到什么了?”他扶住苏见雪的肩膀大喊,将酒气喷在她脸上,“记住了丫头,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忠心!”
苏见雪只觉得耳中嗡鸣,父亲扭曲的面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血色。
她又想起了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前,仍是酒气熏天,两只手伸过来,一左一右拍打着她的肩膀吼道:“丫头,你回京城等着,等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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