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02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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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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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正是一个从罪奴寺爬出去的机会。

    苏见雪抬起眼睛。

    她攥住剑鞘往自己喉间送了送,仰头看着影卫统领:“狼崽子早自尽了。”

    苏镇霆临阵逃脱、投靠突厥的消息传来,一生刚烈的大哥和二姐就举剑自刎了,母亲痛失二子,发狂似地撞了墙,只剩下苏见雪与年幼的四弟,在亲眼目睹家破人亡后,被扣押发派,进了这罪奴寺。

    苏见雪又回想起那日,大哥倒地的时候,还未瞑目,二姐过去替他盖上眼睛,抽走他手中的剑架到脖颈处,满眼是泪地说:“阿妹,苏家的骨头败在父亲身上,可我与大哥宁碎不弯,今日便以颈血洗门楣!这叛字——我俩替列祖列宗给还了!”

    血溅三尺的画面再次浮现,惊得她眸中乍然一缩。

    大哥,二姐与母亲,他们才是苏家有血性的真狼,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在家破人亡后,苟延残喘的疯狗。

    楚无晦向后收起剑鞘,眉心轻挑道:“哦?那你怎么还活着?”

    苏见雪费力将眼皮又抬高些,说:“活下来的,都是踩着狼骨的鬼。”

    烈日烧在她身上,呼吸已经很薄弱了,可眼睛还要圆睁着,她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她要活,不要死。

    统领神色微变,俯下身来,伸手捏起苏见雪的脸,看了稍刻:“倒是块好铁。”

    苏见雪盯着他。

    楚无晦嗤声,起身道:“可惜还得再锻造锻造。”

    说罢他便毫不留情地转了身,氅袍扫在苏见雪脸上。

    监工偷瞧见楚无晦一跃上马,周边阵列摆出撤退之势,忙道:“今日训教惊扰大人了,小的知罪,多谢大人海量。”

    楚无晦并未作应,却在驭马踏出一步时,听到背后传来嘶哑的女声:“不知统领,需不需要我这块铁来锻把趁手的刀?”

    “大胆狂徒!”监工跳起来,抓起地上的烙铁手柄就要朝苏见雪挥砸过去,“如此僭越!这岂是你能问的?”

    楚无晦没拦,倒是叫她结结实实地受了一杆,待到他勒马回身,地上的人正抿着发白的嘴唇,咬着牙抬起头来。

    整个罪奴寺,除了旁边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声快没气的“阿姐”外,再无任何声响。

    “听闻新政,”苏见雪再次艰涩地开口,“女子也可通过遴选进入赤炎营。”

    主要针对京城贵女的修整律令才颁发不过两日,罪奴寺幽闭滞后,不与外界相通,如何能得知这等消息。楚无晦讳莫如深地看了苏见雪一眼,在旁边那人再次扬起铁杆时,起声叫停。

    “你想来赤炎营戴罪立功?”楚无晦问。

    苏见雪滞涩地说:“……是。”

    “赤炎营招收女官,凭的是真才实学,”楚无晦说,“你一个罪奴,凭的是什么?”

    苏见雪静默两秒,忽而道:“凭我十岁起就随军在边疆上阵杀敌。若论杀人,我比刽子手更利落。”

    楚无晦冷笑:“嘴皮子功夫,谁不会?”

    “大人若不信,明日朱雀门外斩囚,可让我替刀。”苏见雪说。

    “好,”楚无晦微眯起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日你替那刽子手行刑。若手不抖、刀不偏——本督便收你入营。”

    ——次日。

    巳时的日头毒辣,苏见雪拖着铁镣,跟随囚犯前往刑场。

    她的衣着装扮与这些囚犯大差不差,昨夜楚无晦给的药膏还不能止住肩上的溃烂,反倒让血腥味引来些蝇虫,在明晃晃的市街上绕着她转。

    三十条杀令的令牌揣在怀里,烫得心口发疼。

    喜庆的锣鼓声就是这时敲响的。

    裴家定亲的仪仗慢悠悠地摇进来,堵死了长街,为首的正是裴家二公子裴琰,身着红衣贵服,头顶的冕冠上绣着象征太子赐婚的双蟒夺珠。

    相传裴琰倚仗家世背景,在外流连于各色胭脂俗粉之间,沾了一身情债,本以为寻不到好人家了,全因与太子交情深重,才在新政里攀得一门显赫的亲事。如今瞧来此人也确是名不虚传,马背上嬉皮笑脸,一派玩乐不恭之态。

    从濮义十五年底,太子一党便极力主张破除陈规,提升女性殊荣,上书半年终于落下政令,名曰凤阙新政,内含三条:在皇城内推行的世家女子荣荫制,面向文渊阁女学士的权贵联姻制,以及面向玄赤炎营影卫的女官择英制。

    而与裴琰联姻的一方,正是文渊阁最年轻的侍讲女学士,林诀月。

    身为大昭三朝帝师林砚山的嫡嗣,且为林府独女,林诀月继承了祖父的才学,十七岁在殿试现场摔笔拒写《贺太子监国表》,但因当场脱口作出《盐铁论》,被破格录入文渊阁。自此三年来屡出奇赋,字字切入时弊,甚至被内阁抄作参本传阅,然而各地关于林诀月本人的风评却褒贬不一,据说是天纵骄狂、恃才放旷——过于傲了。

    苏见雪随着街上百姓一同退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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