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按在上面。她冲进办公室附带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抬起头，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而右眼的虹膜上，那道昨夜出现的血丝，已经诡异地蔓延、分叉，勾勒出一个更加复杂、古老符文的雏形，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

    手机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炸响，一个未知号码。喻岁礼接通，齐瑶带着哭腔、极度惊恐的声音瞬间穿透耳膜：

    “医…医生姐姐！是你吗？你也…也回来了对不对？我…我看到了！我看到她们头顶…有…有东西！好可怕的东西！她们都会死！都会死啊！”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齐瑶，冷静。”喻岁礼的声音像淬火的冰，“你在哪里？具体位置。”

    “美…美院！7号女生宿舍楼，404！我…我不敢出去！她们…她们头顶全是…全是血…全是…呜呜…”电话那头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锁好门，拉上窗帘，不要看任何人。我两小时后到。”喻岁礼果断挂断电话，脱下白大褂。离开前，她鬼使神差地在电脑浏览器输入：“4月4日多人同时失踪事件”。按下回车键，搜索结果页面一片空白，只有一行小字提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她的喉咙。

    ***

    美院7号楼前的气氛异常凝重。本该充满青春活力的宿舍楼下，此刻却围着一小群人，对着地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喻岁礼走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地面上，用白色粉笔潦草地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轮廓内部，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完全清理干净，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第三个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抱着书本，声音发颤地对同伴低语，“都是半夜…从自己宿舍的窗户…警察说是压力太大梦游失足…可是…哪有这么巧…”

    喻岁礼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四楼一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窗帘缝隙间，齐瑶那张惊恐万分的脸一闪而过。

    宿舍楼的走廊比外面更显阴冷，劣质消毒水和潮湿霉味混合在一起，墙壁上“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灯忽明忽暗，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404室门前，那股熟悉的、带着防腐剂甜腻气息的福尔马林味道，丝丝缕缕地从门缝渗出。

    门被拉开一条缝，齐瑶惨白如纸的脸露出来。她标志性的七个耳钉全都不见了，左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隐隐透出血迹。“你…你终于来了…”她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他们…都在等你…”

    喻岁礼侧身挤进宿舍。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邢振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背靠窗边站立，警惕的目光扫视着窗外，他换下了保安制服，穿着深色夹克，腰间鼓鼓囊囊别着硬物。最令人意外的是，角落里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是那个本该在“午夜医院”安全屋里牺牲的年轻男孩！他双手死死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脖子上赫然印着一圈深紫色的、清晰的勒痕，仿佛刚刚被人从绞索上解下来。

    “他没死？”喻岁礼的眉头拧紧，目光锐利如刀。

    “死了。又活了。”邢振的声音比砂砾摩擦更粗糙，他的独眼转向喻岁礼，带着审视，“今天天还没亮，像块破布一样丢在我家门口。没呼吸，没心跳，浑身冰凉。两小时后…”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突然开始喘气，像溺水的人被捞上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但这里，好像不太对了。”

    男孩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动物性的恐惧。在喻岁礼的右眼视野里，他头顶的影像如同坏掉的幻灯片，疯狂切换：上吊、割腕、跳楼、溺毙…每一次切换都伴随着影像中男孩更加扭曲痛苦的表情。“它…它…”男孩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让我带话…说…‘女巫的赠礼…不能退回’…”

    齐瑶的床铺上，那本厚厚的素描本摊开着。最新一页，用炭笔精细地描绘着喻岁礼站在标本室中央的场景，然而细节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扭曲——画中的喻岁礼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绝非她本人会有的、近乎妖异的微笑；她手中捧着的，不是那颗704号心脏标本，而是一个浑身青紫、脐带未断的活生生的婴儿！婴儿的眼睛睁得极大，空洞地“望”着画外。

    “这不是我画的！”齐瑶扑到床边，指着那幅画，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我昨晚明明画的是医院走廊！今早醒来…它…它就变成这样了！不是我！”

    喻岁礼沉默地翻动素描本的前一页。那是一张极其详尽的“午夜医院”地下层平面图，线条精准得如同工程制图。图上清晰标注着他们未曾探索的B2层区域，一个醒目的红色圆圈画在一个标着“停尸间备用发电机房”的位置旁边，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仿佛用血写成的注释：**真实出口（已废弃？）**。

    “系统在通过你传递信息。”喻岁礼合上素描本，声音冷冽如冰，“我们昨晚的‘通关’，是个骗局。副本没有真正完成，出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