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些事，别把自己当个人，心里的难受就不会把你死死缠住，听清楚了吗？”

    段十七脑子里忽然响起了霍清的提醒，不死自相逢。

    心里压着可怕的猜想，段十七不敢贸然开口相认，只能借着霍清早前随口和他说的一句“不死自相逢”，聊以慰藉。

    段十七终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不光是站在极致的幸福面前，段十七会热泪盈眶，踌躇不前。面对可能颠覆多年幻想的恐惧时，仅仅只是猜想，段十七也不敢靠近，连想，都不太敢。

    站在欢腾的人海里，段呦呦抱着小饼在围观喷火表演，脸上画着红色大花脸的汉子，一次能连喷五个大火球，引得周围的孩童们发出阵阵尖叫欢呼。

    小饼“呜呜”的小声叫唤着，脑袋伸出段呦呦圈起的手臂，不知道在嗅什么。

    “小饼”，段呦呦担心的抱着它挤出一圈圈人墙，“不舒服了吗？”

    “这是……”

    段呦呦突然福至心灵的顺着小饼嗅着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转身离开，是那天将小饼从暗缝中交给她的蓝衣少年。

    “小饼，你是在找他吗？”

    段呦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确定是不是小饼在找的人。

    难得遇见，段呦呦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在喧嚣的都城再找到他。犹豫了不过一息，段呦呦就将怀里的小饼托付给身旁的金针，然后穿过迎面而来的人群，大步跑向即将离开的少年。

    “那个……等等我。”，段呦呦张口想喊住他，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话到嘴边也只喊出一句语义不明的废话。

    段十七的背影总是不远不近地隔在她与人群之外，段呦呦喘着气追在他身后跑了半条街，脸上冒出的汗珠顺着下巴流进严实的冬衣，在腊月里闷热得脸颊通红。

    “嗬……嗬嗬”

    段呦呦停下脚步，拉开领子，终于能喘上两口气后，又接着撩起裙摆，奋力向前跑着。

    再往前人群就会少很多了，也许能追上。

    “前面的人……站住！”

    段呦呦的嗓子被风吹得干哑，喊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但总比不出声强些，或许前面的人能听到呢？

    穿过最后一圈人群，段呦呦一口气跑到了巷尾。

    段呦呦停了下来，大口的呼吸着，呼出一阵阵湿热的白雾。

    “嗬，嗬嗬”，看向眼前只有几个稀疏行人的巷尾，段呦呦低头呢喃着，“怎么不见了？”

    段呦呦跟丢了人，稍显清冷的巷尾里，只有几个陌生的赶路人，匆匆经过少女的身边，没有停留便离开。

    回去时，段呦呦脸上的汗水也已经风干了，留下脖颈间黏糊糊的一片寒冷的湿意。

    “小饼，要是下次再遇上他，你就像这次一样告诉，下次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小饼倚在段呦呦怀里，看着她将话说完，等她说完后又讨好地在她手背上贴蹭，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但是你可不许跟他走，”，段呦呦皱着脸告诉它，“记住了吗，小饼？”

    小饼懵懂地眨着乌黑的大眼，似懂非懂的。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金线将帕子折成小块，贴在段呦呦颈子边，帮她吸干上边湿冷的汗渍。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眨眼，金线就从小女孩又变成了带着严肃假面的小大人了。

    于是三人一狗，晃晃悠悠，笑闹着又荡回段府了。

    开开心心的玩闹了一天，临睡前，段呦呦躺在床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午出门前收到的那封信。

    段呦呦此时已经不那么难过了，更多的是担心，担心阿姐他们在江南渡口遇到的问题，父亲在信里没细说，阿姐收到消息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越是不清楚问题的实况，她越是会容易多想，段呦呦反而没有如段老爷信里希望的那样“安好”。

    随着银月的滑动，慢慢进入睡梦中的段呦呦，眉宇间仍带着难以舒展的忧愁。直到月色被天边晕染开的红光所取代，东城坊再一次传来轻微的、熟悉的一连串杂响，她才逐渐松开那被挤压了大半个夜晚的眉心，安然酣睡。

    床头边，是不知何时又拖着瘸腿跳上床去的小饼。

    响声一开始，它就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着段呦呦的脸，直至眼神里的呆滞散开，而后又重新趴在段呦呦枕边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