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是吴叔操办的。他在离爸妈近的地方给小勇选了块地,盖了墓碑,上面写着吴小勇。
开始总有点恍惚,少了点什么,但吴叔到了家就瘫在床上,怪这天气太热,到处闷得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小勇的老师把小勇的档案给他。
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小勇入学时照的证件照,说是留个念想,小勇的眼睛笑眯眯的,剪的寸头,很精神。
“然后呢?”
“没有然后。”日子还要过,吴叔的墓碑也要盖在他们旁边。
所以以前怎样,现在就怎样,未来都一样。
吴叔揣着那张证件照很久,一开始他放钱包的夹层里,但每次取钱老掉出来。
在地上捡小勇好奇怪。蹲下来的吴叔想。但他总会一只手捏住小勇,另一只手帮他擦灰。
有一次他干完活去吃面,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旁边的照相馆,店员看出了他的犹豫,说只要用吃面的钱就把小勇的照片搞大,还弄了个最新款的相框。
拿回来了,挂在哪呢?
挂在床头,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小勇。但有个买货客说这样不吉利,照片得挂外室,照片又被他搬到外室,说的人又多起来了。
床头、外室,吴叔连洗手间也搬过,每次都是搬了一下有人说,自己又默默放回去了。
这一来二去的,吴叔也有些恼,架不住看到的人闹。最后他干脆搬到厨房,专门理了供台,连太阳都晒不到,外人也看不见。
太阳,很快要下山了。
吴叔抬起头,任凭阳光穿透他的眼睛,洒下一片厚重的阴影,落在他干燥失去光泽的皮肤上。
太阳渐渐有了下沉之意,吴叔伸出手,晒在皮肤上的温度不痛不痒,转而成了远边烧得愈演愈烈的火烧云。
那边好像有声音。
吴叔转过头。
没有声音,自然没有人说话,即使有吴叔也听不到,只是他朦胧的下意识作祟。
意料之外的是,吴叔转过头,是有人的,方才和他一起跑的女生。
那女生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用看不清的眼睛望着他。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是提醒,它流到嘴角、下巴,流到干涸的土地上。吴叔这才感觉自己坐在小勇墓前的时间有些长了,后背的汗已经渗进来了,黏糊糊地沾在背后。
钱圣夏走上前,她把伞收好放在地上,盖下了一片阴影。
她打着手语,吴叔看得真切。
‘吴叔,我陪你。’
吴叔舔了舔唇,没动手。他的手已失了力气,垂在地上,半分也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钱圣夏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自然知道自己所来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帮李景浩收货,也是为了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吴小勇。
吴小勇是怎么死的,她尚且不知,但李景浩是怎么被吴叔骗的,她心里倒是有些想法了。
‘你其实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甚至是更早之前,对吗?’
吴叔的手抖了一下,钱圣夏趁胜追击,‘他们根本就没有打劫你,对吗?’
*
李景浩头疼得按了按眉心。
他压根没想把钱圣夏卷进来。
李景浩最初的设想无非就是收货的时候聊点工作,工作之外两人聊点小话,一来二去,总能找回点当年的默契。
但——谁能想到吴永平早就把全部的身家给了胡总,甚至一点东西给没给自己留点。弄得他和钱圣夏加上米欣忙前忙后,倒是成了吃力不讨好的一方了。
他早该想明白,但直到吴叔走后听到胡总下意识的一声暗骂才想明白。
钱圣夏呢?不知道米欣有没有找到他。
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但事已至此,李景浩只能尽量控制局面,别掺和到其他事情,特别是,不要掺和到钱圣夏。
胡总说:“景浩。”
“嗯。”李景浩的声音沉了许多,他知道自己是误会胡总了,“胡总,你也知道是我们这行的最讲究诚信,你放心,他们出不了这个村。”
“嗯,你就算想让他们出去,他们也出不去。”
李景浩说:“是啊,只不过我朋友受不得这么风吹日晒的,就是不知道胡总的小弟能不能手下留情?”
胡总眼睛一挑,哦了一声,“这么宝贝,没听说过啊,女朋友?”
“……”
李景浩的脸僵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原状,但还是被胡总看出来了。
“做我们这行的,不仅要讲诚信,大山崩于前也要什么来着……对,面不改色。”胡总笑了下,“小李,还是太年轻,没分寸。”
李景浩笑着应下,说是自己没分寸。胡总的气也被他顺得消了几分,这才透露一句:“这吴永平将这些货打包卖给我,一并交的还有那些破铜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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