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我、我该怎么感谢你们……”
自从房子烧毁后,伊落迪几乎就是天天以泪洗面,就像现在,她说着说着,一声来痛苦的哽咽,眼泪又是即将噗噗落下的样子。
对方见状,赶忙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杂布手帕替她拭泪。
“不要哭泣,孩子,”诺玛太太温柔地亲吻伊落迪满是尘灰的脸颊,“镇长都发话了,我们当然要竭力相助。”
伊落迪用力洗了下鼻子:“没有你们、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你看,你们齐心协力编织的屋顶这么大,我、我哪有住这么大屋顶房子的资格……”
“沼镇就是这样,姑娘,我们每一个人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出财富,无论多么夸张,这都是我们应该得到的。”
“是啊,诺玛太太,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宁可去信奉那虚假的神,都不相信沼镇的各位,”伊落迪道,“这么一说,我就更没有资格去居住这么大屋顶的房子了。”
诺玛太太吞吞吐吐,渐渐地,伊落迪占据对话上风。
“你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啊,伊落迪小姐。”有人说到。
“我不是在拒绝你们的好意……”
伊落迪一顿,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停止手上的工作。”
话音一落,全场所有人脸色一白。
伏恩坐在远处,不动神色地注视着全场,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睛一亮。
他可以很确定,在月桂小姐这句话说完后,他们手上编织的动作不慢反快,在已经劳作了一上午的情况下,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速度。
还有,明明月桂小姐说的话也是在关心他们,希望他们休息一会儿,不需要这么多物资浪费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他们会认为她在“拒绝”,而且……这么……
惊慌。
对,惊慌!
电光石火间,伏恩骤然有一个很恐怖的猜想。
远远地,月桂小姐和他对视一眼,伏恩示意继续,自己则凝神谛听,生怕漏了一点细节。
“你们为什么不停下?”伊落迪紧紧握住诺玛太太粗糙生茧的手,“劳动者也不要一直劳动啊,劳动者怎么不需要休息呢?”
“伊落迪小姐,你还小,但你也要知道,劳动的时间休息是可耻的。”
诺玛太太额角汗珠簇簇下落,惨白的嘴唇已经咬破了,鲜血渗出来,红得扎眼。
伏恩一点细节都不敢遗漏。
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大?
时间……
劳动的时间休息……
“……傀儡是不会死的,无论怎么攻击,只要命令不停止,它们就会永远行动……但最强大的地方往往也是最脆弱的软肋,命令,它们不认人只认命令,只要掌握了命令它们的密语,那就不再是问题……”
伏恩灵光一闪!
同时,就是现在——
“叮——”
悠扬的钟声响起,不是他们的错觉,那群编织大队顿时停下了手上的任务,那边月桂小姐还想说点什么,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
“你也辛苦了,伊落迪,”诺玛太太眼波温柔,和刚刚紧张焦躁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我们一起去休息吧。”
“是啊,刚刚看伊落迪担心的样子,我还很意外,明明一点都不累,为什么要休息呢?”
“对啊,现在我才感到手臂有点酸痛,这时候休息才合适啊。”
“但这证明了我们应该爱护伊落迪,因为她也爱护我们。”
也是同一时间,其他人也褪去刚刚的不自然,有说有笑地回家吃饭,就像刚刚只是一场愉快的聊天。
愉快的、聊天。
伏恩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跟着队伍站起来。
没错。
无论是沼镇的十只鳄鱼,还是听话的百姓,抑或是之前弗里德里希见到的琴,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令人寒颤的事实——
傀儡师,又出现了。
为什么在禁偶令下还会有傀儡师,为什么傀儡师还会出现,为什么正好就在沼镇?傀儡师的阴谋是什么?神理院知道吗?
还有……还有那个该死的加拉赫。
再次想来他的出现,其实十分莫名其妙,为什么偏偏是他第一次出神理院的任务,也偏偏是镇长密谋的那片麦地,那片有鳄鱼出没的麦地……
这到底——是谁?!
伏恩猛地抬起头,对上海因茨深不见底的眼睛。
!
“在想什么呢,弗里茨,”镇长笑得很和煦,全然忘记之前的逼迫,“要不要和我说一说你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