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准备进去洗澡，纪凌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满脸踌躇地看他。

    “想说什么？”

    虽然他比纪凌的年纪小，但纪梵的气场却比她更强大。

    “我……我跟王天棋在一起了。”

    “嗯。”

    他看见了。

    “我挺喜欢他的。”

    “哦。”

    纪凌：“我觉得他挺好的。”

    “……”

    纪梵洗着手，应道：“你自己喜欢就好，不用跟我汇报。”

    “我怕你生气。”

    纪梵：“我又管不了你，不是吗？”

    纪凌这下明白，纪梵还是有点生气，但她并不明白应该怎样才能让他不生气。她的确是喜欢上了王天棋，但目前看来，很难让纪梵立刻接受他。

    于是过了好几天，纪凌试探性地问他：“王天棋他家是开武术馆的，他说你可以免费去学，他来当你教练。”

    纪梵夹菜的手一顿：“不去。”

    “不试试吗？”

    “不试。”

    然而最后还是去了，王天棋叉腰，忍着笑意看纪梵扎马步，出声说：“蹲下点。”

    纪梵冷着张脸，依言降低了身体。

    不得不说的是，王天棋的武术很好，他知道纪梵他们只有两个人，还都没成年。便提出自己给纪梵免费教学。

    条件是，纪凌每次都要来接他。

    纪梵久而久之也明白了这个男孩是明里暗里地帮忙，虽然每天看起来都没心没肺，但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本来对王天棋有很大意见，但亲眼看了他忙前忙后的表现，看了他对纪凌确实是一片真心，也就渐渐消失了那点计较。

    他接到电话去带纪凌回家时，亲眼看到纪凌扶着醉酒的王天棋，身边的人都在赞叹他是个好男友。

    “王天棋真是太男人了，纪凌你才喝了几杯啊？他替你喝了十几杯了吧？”

    “女朋友诶，哪里舍得让她喝酒？”

    “纪凌太幸福了。”

    “别说酒了，你看骰子让她输过几回？每次对上都是王天棋输，还好是单人赛，不然队友都得给这个恋爱脑害死了。”

    ……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比如纪凌的学习掉节了，王天棋就课后一直给她辅导；纪凌的生理期到了，他一样陪着，照顾她最难受的第一天；纪凌的生日，他照顾着她的经济能力，送的都是最精致的纯手工礼物。

    知道纪凌的工作很累，每次放学以后家也不回，只知道去默默帮忙，当了饭店的无偿工。

    知道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为了能够自保和保护姐姐，就一分不收地去用心教纪梵武术。

    这样的王天棋，家庭也美满和谐。他的爸妈也处处照顾着纪家姐弟，把他们两个当作了自己的亲孩子。

    纪凌和纪梵不可能不感动，他们用了自己认知范围内最能报答的办法去回报王天棋一家，两家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那个阳光、细心、有担当、爱笑的男孩前途一片光明，他拿到了无数全国大赛的冠军、金奖、一等奖，学习成绩优异，似乎人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唾手可得。

    纪梵以为他会陪着纪凌到毕业、结婚、生子、老去；纪凌以为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去；他的爸妈以为自己能够看到子孙满堂的幸福光景；他的朋友、同学以为能够喝到无数次他的喜酒。

    就是如此明媚的未来，却如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直到它破碎了，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是幻想。

    王天棋是一个正直的人。国庆的最后一天，他看见了当街持刀伤人的紧急情况，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在夺刀的过程中来不及保护自己，被捅了十几刀，当场失血过多死亡。

    这么灿烂的一个生命，却在这个世上戛然而止。如同交响乐的高潮刚刚响起，就宣告乐曲已经结束，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结局，谁也不敢相信。

    疼痛并不是瞬间到来的，它迟迟苏醒，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蔓延，直到大脑。纪凌痛苦得每日流泪，每天都要跑去王天棋出事的地方，呆愣地看着那个地方。

    她每分钟都紧紧盯着手机，一天甚至没有闭上过眼睛。

    王天棋最后的消息，是被评为杭城见义勇为代表青年。照片里他的父母一张笑容也挤不出来，眼神黯淡地看着镜头。

    纪梵拿走纪凌的手机，颤着声说：“你该休息了。”

    “我不累。你把手机还给我。”

    “你哪里不累？你的眼睛都是红的！”

    “还给我——！！”

    纪凌怒吼出声，狰狞的面孔让纪梵忍不住偏过了头。他反复深呼吸，才控制住不让自己流下眼泪。

    纪凌拿回了手机，她毫无征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