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少顷,他拿着一包烟和打火机走出来。
夜色中已经看不清玻璃门里具体的摆设,但也能感觉到已经荒废了很久。大理石台阶上积了一层灰,柱子上摆出的奖匾也全都变得灰蒙蒙。
纪梵不敢多看,沿着小路走到了巷子里。这里属于城中村的范畴,武术馆后还有住户,只是这几年杭城发展迅猛,大部分本地人已经搬离了这里,住在这里的多数是租户。
纪梵一身黑衣,头顶只有一小盏白炽灯,照亮了他的脸。
拆了烟盒的包装,纪梵抽出一根烟,点着了烟丝。他生涩地将烟气吸进嘴里,含在口中。
他是第一次抽烟。很快纪梵就掌握了要领,白雾从口鼻中涌出,在微风下变幻着形态。
苦吗?
纪梵觉得并不苦,他殷红的嘴唇咬着烟嘴,烟丝在火星下逐渐燃烧,烟雾在肺里走过一轮,再吐出来。
纪梵一句话也没说,沉默着抽着烟。
第一根烟抽完,他继续点着第二根。
脚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踩过,纪梵低下头,轻轻把猫拨到了一边。
“沙沙沙”
“你….”
“你是纪梵?”
一道男声在纪梵跟前响起,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纪梵也诧异地抬头,对上了那个鬓边生出白发的男人。
咬着烟的嘴微微开合:“阿台叔。”
阿台叔肉眼可见地变老,他的背微微弓下。脚边的猫跑到阿台叔腿前,跳上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
怎么和天棋一样,都在这个年纪抽起了烟。
阿台叔看见了白色的烟盒,心里说:甚至连牌子都一样。
“好久没见你了,来我这坐会儿吧。”
纪梵掐了烟,把烟盒放进了衣服里。
阿台叔关上门,问他:“来看天棋的?”
“嗯。”纪梵孤身站着,阿台叔拉了一张凳子给他坐。
“我以为,你和你姐离开杭城了。不然我这几年从来没见过你们。”阿台叔倒了茶推给纪梵。
“天棋应该不会想看见你这样。”
纪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声说:“他怎么看得见。”
太沉重的话题,今天压在纪梵的心头。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怎么就出意外了。”阿台叔也无可避免地回想起曾经。
“当时他对你那么好,教你防身,教你进攻,知道你们没什么经济来源,就亲自教你,不收费。”
“又爱笑,又活泼,还调皮。明明十八岁的时候拿了那么多国家奖项,他爸开的那个武术馆也风生水起。”
然后在一天,因为一次见义勇为,王天棋被私下报复,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生命定格在十八岁,定格在了十月八号这天。
“他爸妈都要下去陪他了,尤其是他妈妈,真是肝肠寸断。”阿台叔陷入了回忆,“我当时还是教那帮大学生的教练,过了一个月他爸跟我说,要离开这里。武术馆也关了,那段时间有不少人来悼念他。”
纪梵的黑眸静静盯着杯中的茶水。
“你姐是不是……”
“她不敢再靠近这附近半步。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纪梵回答他。
“也是。你和你姐当年是最不能接受的几个人之二。”
“天棋他妈妈,当年确实精神有了点问题。但是我听他爸说,这几年好转了,不过还是不能看曾经熟悉的人。”
纪梵想起了王天棋头七那天,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和魂不守舍的表情。
他拼命拦在纪凌面前,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眼眶通红地看着曾经温柔的女人。
纪凌只能抓着他的衣服,和他一样无声地流泪。
“好了,还是孩子!你不要这样!”男人抓着女人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后扯。
“我的天棋啊!天棋他跟我说他好孤单,他好冷……”女人一边哭一边伸手想要抓住纪梵。
“行了!”
“小梵,快带你姐走!”
纪梵忍着泪意点头,紧紧抓着纪凌往后跑去。
当时王天棋的死,成为了两家人挥之不去的阴影。没有人会想到,他就这么突然地死去,甚至只走完了人生的五分之一不到。
纪梵眼珠看向上方,牙齿咬住唇瓣。
阿台叔叹了声气:“别抽太多,伤身体。”
“如果可以,忘掉那些事情,对你会更好。”
他抱着猫去洗澡,留下纪梵坐在这里。
纪梵喃喃低语:“怎么忘得掉?”
过去四年了,王天棋的脸只要一想起,还是那副清晰的模样。
他抖着手,点着了第三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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